萧延意与往日一样,郭长卿在一边与皇上讲着功课,她便坐于另一侧,信手翻看一些魏不争拿与她的文书,多是三省六部自大宏建朝以后的章本奏折魂泽之星。萧延意才是回朝,过往又忘个干净,若是着人一日日讲,不仅枯燥,也难因讲述之人有自己的偏颇而有不尽不详之处,魏不争便干脆原班着捡有用的都取来给她过目,让她自己一点点慢慢了解。
以萧延意的聪慧,若无闲事所扰,这些时日间,其实早该看多大半,心中对大宏的过往和当下略有了解。怎奈回朝之后第一日,便偏有那些个不让人省心的,一个两个来与她叙旧,这一出又是勾起了姑娘家旁的心思,于是,这么多日子,她便是也无法专心,来来回回,也没看下去多少。
此时,萧延意便又是手握着卷宗,晃了神。
郭长卿正是踱着步子,给小皇帝讲着两小儿辩日的故事,抽空侧眼轻轻一瞥,见着双眼迷离的萧延意,心内不禁是叹了口气,交代了功课让小皇帝自己先做着,便是轻声走到萧延意身边,叹道:“公主,可是微臣讲得太过无趣,还是手中卷宗太过枯燥,微臣见您已是发呆了半晌。”
萧延意回神对上郭长卿探寻的眼神,略窘却也是舒然一笑。
面前这张并不出挑的面孔,却总是带着种淡而飘扬的神采,便仿似平凡的五官中,一时也多了些让人不能侧目的光华。有了几次的接触之后,萧延意心底对郭长卿已有了几分亲昵,这会儿又总影影绰绰地觉得,昨日梦中牵起她的那只温暖的手,便该是面前这个男子。而为今唯一可确信过往间便有所亲密的人,也不过是他。
萧延意面对他时,倒无有面对那几位故人时的焦虑心情,即便他间或促狭或故作神秘,却总是因他浑身那种清爽而又淡泊的气息,而觉心安,无端的,便也由心底间就信任了他。
释卷展颜,萧延意倦倦道:“至彦,或许我本不该回来做这个公主,现在,略凡复杂些的事,总是入不得脑子,多一会儿便会走神,就好比这些卷宗……”
这一声“至彦”唤得亲近而随意,倒是萧延意第一次同着旁人,在没有郭长卿的特意要求下这么喊着,郭长卿闻言眉头一展,笑容便也似春风拂面般展开,“芫芫,你真是一点儿没变。”
“哦?!”萧延意些微诧异,“过去我也是这般不喜读书么?我还以为自己会是喜欢的,因为虽然忘了所有的事,但是读过的书我却是记得不少,少不了年少时,也与皇帝这般是日日苦读吧?”
“你哪里会喜欢?每次若不是我哄着,祖父倒要是被你的古怪精灵气死,总是一万种法子不去念书。”郭长卿轻笑着说道,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着卷宗上的字迹,墨黑眸子里噙着一股子宠溺地望着萧延意。
萧延意看着他的手有些呆愣,恍惚间便又想起梦中的情境,那只温热而柔软的手,拉着她奔跑着,那么真实,仿若并非是个简单的梦境,而是的确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般,便禁不住脱口而出道,“少时,你可是为我攀树摘过果子?”
郭长卿一愣,进而笑容便愈发舒展开来,“芫芫这是想起了哪出?你小时候攀树可是攀得比我好,竟还需我为你摘果子么?”
“没有么?昨日里,我发了个梦,梦中一个少年为我摘了个又红又大的果子,还拉着我跑着避开宫人。”萧延意眉梢微挑,带着抹疑惑的神情,人却愈发懒散地靠近了椅子里,灼灼地盯着郭长卿。
“梦中的事哪里可尽信?不过芫芫这样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未准儿是咱们小时候有过,你那时最爱缠我,屡屡缠得我一点办法没有,莫说是摘个果子,非要我去摘了星星,我也得去给你摘了的。”郭长卿随意地说道,眼神越发的暖意融融。
萧延意还不待再接口,小皇帝却是耐不住寂寞地走了过来不满道,“先生哪里是要朕自己先看功课,明明是与皇姐有私房话要讲。”
正是聊天的二人,听了小皇帝的话,都是一乐,郭长卿连忙躬身告罪道:“微臣有罪,与公主讲话一时忘了时候,还请皇上恕罪。”
小皇上不在意地摆摆手,便走了几步,大模大样地攀上萧延意的膝头,皱皱鼻子回头问萧延意道:“皇姐,你怎么总是有这样多的话要与先生说?难道你喜欢先生么?”
小皇帝的话说得萧延意萧延意哭笑不得,伸手去捏了皇弟的脸颊嗔道:“皇上小小年纪,倒是真会胡讲,你可知什么叫喜欢?”语毕,萧延意微窘地抬眼去看郭长卿,后者面上笑意晏晏,目光却是投向了别处并未看她。
“朕如何就不懂?五月里,朕身边的宫女绣儿就是喜欢了朕的侍卫官,朕当时问过舅舅同意,就给他们赐了婚的。”小皇帝不服道,昂着头理直气壮地对着萧延意。
“好好,咱们皇上什么都懂,最了不得了。”萧延意也只好笑着哄他。
小皇帝这才满意地一笑,低头跳下萧延意的膝头,走了两步却又是疑惑地回头嘀咕一句道:“皇姐为何喜欢先生呢?难道不喜欢将军舅舅么?宫里的女子都是喜欢舅舅的。”
之前虽是当事人便在身边,毕竟也是童言无忌,小皇帝的话也只是让萧延意略微有些不自在,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可此时这话一出,却是正正地戳进萧延意的心坎,一瞬时,脸上燥得便连耳根也发起了热来。
“皇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小皇帝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