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莲藕带着乔慕然,从门诊部进去,又拐了几个弯,上了三楼,到了余之远医生的办公室门外的走廓里。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乔莲藕轻轻推开一看,里面没有人。
走廓里,也比较安静,只偶尔有一两个护士或者医生匆匆走过,脚步没有踩出响声,动作轻巧又敏捷。
乔莲藕见状,悄悄对乔慕然说:
“爸爸和余叔叔都不在这里,也许还没有检查完吧。干脆我们在这儿等算了,不然,他到处找我们,我们到处找他,那样会找不到的,你觉得怎么样?”
乔慕然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兄妹俩将书放在窗台上面,站在走廓里静静地等着。站了一会儿,大人还是没有回来。乔莲藕刚才在书店里也是站着,这会儿又是站着,不免觉得累了,看到不远处的走廓里有一个长椅子,便叫乔慕然俩人别傻站着了,不如到那里去坐着等也好。
俩人走过去,乔慕然说想去上个洗手间,只留下乔莲藕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斜对门的余医生的办公室。大人只要一出现,她会第一时间看到的。
没有手机,就是这样不方便呢。
正坐着,突然,听到身后的办公室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本来乔莲藕是没有注意的,谁有兴趣总听人家说话呀,但是那话里却蹦出了“余主任”这三个字。他们所说的“余主任”应该就是余之远,而余之远是自己认识的,每个人对陌生人一般都感兴趣,但是对熟识的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当听到别人背地里议论熟人的时候,一种想要听个仔细的本能就上来了,忍不住要侧耳倾听一番的。
乔莲藕俗人一个。自然也被吸引住了,歪着脑袋侧耳倾听起来……
屋子里有两个人,两个男人,但是听声音,一个应该有四十几岁了,一个还年轻,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他俩正在办公室里说一件事情,因为门没有关严实,所以他们说的话,坐在外面的走廓上的乔莲藕听得清清楚楚:
“小张。你这次做得对,以后。你那边有要做手术的病人就‘介绍’ 给我吧,我这边有要做化疗的病人,也‘介绍’给你。我们俩可以长期友好合作的!”
听声音,是那个年龄大的医生在对酗子说话。
酗子“呵呵”地笑了几声,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大约还不太习惯这样直白。所以模糊处之。
年龄大的男人隔了一会儿,似乎在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酗子:
“你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现在摸清楚肿瘤科的工作流程没有?简单说来就是这样:来个癌症病人,先介绍到外科给他们做手术,让外科把手术的钱赚到了,再把病人转到化疗科化疗,然后再转到放疗科放疗。等这些科室的钱都赚到了,再把病人扔到中医科喝中药去……”
乔莲藕听到这里,只觉得脊背发凉,一阵寒意袭来……天啦,医院就是这么将可怜的肿瘤病人当唐僧肉一样地割了又割。吃了又吃吗?
果然,那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医生还良心未泯。犹豫不决地说:
“可是,这种治疗方案并不能提高病人的生存可能啊……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儿?”
“哈哈哈哈……”年龄大的医生大笑起来,末了说道:“那又能怎么样?反正在家属的眼里,癌症是绝症,最后病人死于癌症也是正常现象,没人会怨你的!遇到那些公费医疗的或者有钱有权的人,说不定还会感谢你呢。”
“感谢我什么?我又没有救活病人的,还害他们花掉了那么多的冤枉钱……”年轻医生不解。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会感谢你,甚至给你送锦旗,说你把病人当亲人,努力提高了癌症晚期病人的生活质量!”
“这……”
“这什么这?这就是现实,不然,凭那几个死工资,你如何养活你的那家人?酗子,醒醒吧。不过,在医院里呆得久了,兴许你以后青出于蓝而甚于蓝也说不定呢。你们还年轻,这世界终归是你们的啊!”
“张医生,嘿嘿,你说哪里话了……”年轻医生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主任一会儿就过来,你的事情等会儿他来你说与他就是了。他这人还好相处的,他刚才送他的一个朋友出去了。”
终于又提到了“余主任”,看来这年轻医生是到这儿来找余之远主任的,但是余之远出去了,送一个朋友。乔莲藕猜想,那个所谓的朋友,十有八九应该就是自己的爸爸乔振轩的。
看来爸爸已经看完了病,被余主任送出去了,也许这会儿正赶往新华书店的路上呢。因为分别的时候约好了,他看完病就到新华书店去找乔莲藕和乔慕然俩人的。
乔莲藕正欲起身,突然下面的话让她怔住了:
“余主任这朋友,唉,真是可惜了!我看那酗子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不料这命运不济,年纪轻轻的,就摊上了这病……”张医生说到这里,语气突然有些低沉,透出掩饰不住的惋惜来。
“什么病?余主任的朋友?”年轻酗子吃惊地问道。
“唉,听说是余主任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他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肝癌晚期……我看了那病人的影像资料,一看就没有手术指征了……”
“啊,那你的意思是说,这病治不了了?”
“当然治不了了,晚期,基本上就是判了死刑的,所有的治疗方案都不过是让病人熬日子罢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