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高墙深锁之中尤显闷热。芳儿站立在屋檐底下,感受着太阳的炙热,心中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方。或许是在感叹,皇宫中没了柔嘉的欢声笑语,一下子沉闷了不少,就连太皇太后的面上也少了几分笑意。
柔嘉嫁给耿聚忠,成为了耿夫人,按照大清的规矩,若无奉诏是不可随意进宫。芳儿想柔嘉怕是没想到这层吧。这会子她定和耿聚忠恩恩爱爱的相伴在一起,哪里还会想起深宫中牵挂她的人。
微微一笑,举手将丝帕放置额际,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乌苏嬷嬷见状走至她的身侧,劝说道:“外头炎热,娘娘还是进殿吧。”
芳儿“嗯”了一声,翩然转身,正欲举步行走,恰巧玄烨步入坤宁宫的宫门,见芳儿站在外头,朗声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朕跟皇后真不是一般的有默契。”
芳儿闻言笑着福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玄烨伸手扶起芳儿,“正想着要来坤宁宫看你,却不想你正站在外头等着朕。”牵起芳儿的纤手一道走进大殿,身后跟随着索额图、曹寅还有梁九功,以及小心翼翼搬着重物的小太监。落座之后,玄烨随手指了一处,叫那些个小太监将东西放下,便让他们出去了。
芳儿见那重物用红布遮盖着,看不出是什么形状,便奇着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玄烨笑笑不语,但是给了梁九功一个神色,示意他来告诉皇后。
梁九功躬身应下,走至那重物之前,伸手掀开红布,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个可以转动的扇子页面,当下还放着几块透心凉的冰块。芳儿面露兴起之色,却不知此物作何用。但见梁九功拿起放在一侧的发条,塞入小孔之后,扭动了几圈,就见那东西竟缓缓动了起来,且吹出阵阵的凉风。解释着说道:“此物名为旋风扇,是当年汤玛法进献的东西。夏日炎炎,皇上怕娘娘热,又恐婢子伺候不周到,故叫奴才将此物翻找出来送至坤宁宫。”
芳儿有感玄烨的细心,心下自然欢喜,当下便起身行礼谢恩,只是听闻梁九功提起了汤若望,又不免想起往事,伤感了几分。喟然道:“算算年月,这天算案也已经过去些年数了。臣妾倒是感叹汤玛法一生为大清做出了贡献,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令人唏嘘。”
玄烨也被勾起往事,眼神中也透露出怀念汤若望的神色。算起来,汤若望也是他跟芳儿的红娘。心想若无当初在教堂的初遇,今日芳儿怕也不会成为他挚爱的妻子了。喃喃发誓:“有朝一日,朕一定要为汤玛法翻案。不止是他,还有陆健的明史案。”
芳儿心下一惊,见四周都是自家人这才放下心来,她淡淡一笑,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握住玄烨紧握的双拳,借此表达着自己的支持。
殿外一阵脚步声,循声望去恰是纳兰容若走了进来,他对着玄烨和芳儿躬身行礼,然后站立在一旁。玄烨一见是他,便立即问道:“如何?”听的芳儿云里雾里。但见纳兰容若微微一笑,说道:
“现今的苏克萨哈就像皇宫中的一根柱子,大臣们遇到它可以视而不见,可以躲开它,也可以对它诅咒和辱骂。”纳兰容若见玄烨并无任何表示,又继续说道:“奴才借着皇上的名义对他宽慰了一番,苏克萨哈有感激涕零之状。”
索额图道:“那是自然,如今众臣均是依附鳌拜,全然不把苏克萨哈这个三辅臣之首看在眼中。朝堂之上苏克萨哈倍感孤寂。这个时候皇上虽不能明示,却在暗中加以鼓励,苏克萨哈能不投桃报李么。”
玄烨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索额图说的不错,这苏克萨哈列位三辅臣之首,依照鳌拜要权倾朝野的性子,他已经容不下排名在他面前的苏科萨格了。如若朕猜的不错,明日早朝,这鳌拜和苏克萨哈又有双簧可以唱了。”
两虎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这苏克萨哈虽然虎落平阳,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依照他满州第一才子的聪慧,明日确实是个精彩的早朝。
“皇上猜想这苏克萨哈会有何举动?”芳儿笑着问道。
玄烨略一沉吟,随即笑着吐出一个 “退”字。依照苏克萨哈的性子,他若是不好过,也势必叫鳌拜也不好过。辞官归故里是交出权力的最好方法。一旦他交出了辅臣之职,这鳌拜跟遏必隆也不得不退下来。
纳兰容若当下明白了玄烨的意思,“就算不能除掉鳌拜也要与其同归于尽。若真是如此,就是皇上的今日之举让苏克萨哈产生了还报知遇之恩的心思了。”
芳儿也算是明白了,只是秀眉却微微紧蹙起来,眉宇间泛着一股子担忧,淡淡的说道:“依照臣妾看,若真实如皇上所说,苏克萨哈以辞官归故里来要挟鳌拜一同交出权力,这鳌拜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定会闹出一番事故来。”
玄烨微微一笑,却没芳儿想的那么多,只是说道:“顶多就是一番争论,皇后多虑了。”
芳儿见玄烨无意在此事上多想,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莞尔一笑,将话题扯开了,“这朝政上的事情,皇上到养心殿跟他们一块讨论去吧。臣妾这坤宁宫是后宫之地,容不得前朝的凡事。”她笑着看向纳兰容若,问道:“容若,卢淑还好吗?”
纳兰容若心下一惊,闻芳儿提起卢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虽然及时掩去,却仍叫芳儿看见了。拱手虚应着道:“多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