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范回到洪州没有受到责骂,而得到李景遂的慰问。原因当然不是卢绛已先逃回,而是他一家被贼人所杀。
袁从范就象第一次知道噩耗一样不敢相信,匆忙回府。里面已空无一人,只有股尸体发臭的怪味,让人恶心。
若不是李景遂的死命令,龚慎仪甚至都不会来处理尸体,将这里打扫干净。
之后,袁从范痛哭着扑倒在李景遂的脚下,希望齐王能抓捕贼人,以雪此很。
李景遂瞪了龚慎仪一眼后,又假模假样地表示定会拿住凶手,告慰袁府一家在天之灵。
遭此巨大打击,袁从范精神恍惚,无法议事,被众人劝回府休息。
李景遂心想,如今江西全境遭蜀军侵袭,谁有空处理你那点闲事。正想着,突然进来位神情更加恍惚,疲惫不堪的老人跪地长叹,却是镇守抚州的刁彦能。
“齐王,老臣无能,抚州已失。”
李景遂慌忙向前相扶,“冯大人不是率军去援救了吗?”
有吗?刁彦能愣住。
“赶紧去查冯大人到了何处。”李景遂也是一愣。
刁彦能跪地道:“老臣失抚州,罪责深重,请齐王责罚。”
李景遂忙道:“只要冯大人您安全无事便好”
刁彦能苦笑不已,“实不相瞒,老臣已被俘,是他们放回来的。”
“幸好没有伤您性命。”李景遂安抚道。
刁彦能摇头不已,“老臣受此大辱,还有何脸面面对同僚。老臣来此是向齐王告别的。”
“万万不可。”李景遂慌忙挽留,“大人若去,谁来助我?”
“老臣去意已决,齐王保重。”刁彦能也是位有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主,站起离开,消失在这纷繁的尘世中。
冯延鲁,冯延鲁,你到底在搞什么?李景遂心中大骂。
冯延鲁没有在搞什么,他正为自己的灵机一动骄傲。若我去打长沙,蜀军必会撤退相救,江西境内不就平静了吗?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围魏救赵的现实版吗?
还犹豫什么,永留史册的时刻即将到来。冯延鲁挥军西进,目标长沙。只是他忘了,若要去长沙,必须要先过已到筠州城外的蜀军这关。王赟已先行抵达城外,阵势布好,静待敌军。
当然张公铎消灭卢绛那路援兵后也马不停蹄地往这赶。还有获得吉州的王昭远、潘仁嗣继续挥军北上,杀了过来。
冯延鲁令旗一挥,五万南唐将士呼啸着扑了过去。
王赟蟠龙玄铁棍高举,当先迎了上去,身后两万余蜀军紧跟。
看出差距没?当然,一家主将缩在最后,一家主将冲在最前。
两军相遇,厮杀声四起。冯延鲁心中冷笑,我两个打你一个,即使两败俱伤,我还剩一半。
然而战场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人家主将一个便挡住你五个,还不落下风呢。
王赟玄铁棍左磕右挡,挥洒自如。反倒是敌军五将腿酸手软,手中兵器都难以握住。
王赟猛一使劲,那敌将长枪脱落,棍中脑袋。霎时脑浆四溅,恐怖吓人。另四将惊呆中又被棍击倒两人,余下两将催马逃窜。
王赟玄铁棍高举喊道:“杀进筠州城,活捉冯延鲁!”蜀军纷纷跟着大喊。
前面这句没关系,后面这句可吓坏了冯延鲁。罢了,罢了,敌强我弱,只可智取,待我想个妙计收拾你们。
唐军鸣金收兵,退回筠州城内。
王赟亦号令全军停止追击,城外布防。
杨守忠也正在思考用何妙计,哨兵来报蜀军战船正冲过来。好啊,也不用想什么妙计了,直接打便是。
上了旗舰,指挥南唐战船出击。
这还没靠近蜀船呢,突听身后惊恐声不断,回望,后方竟出现众多战船,“蜀”旗招展。
袁彦超接受苏达投诚,接管鄂州后,马上与朱元率部从后向杨守忠发动攻击。
杨守忠更加惊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这后方的敌船比前方还多呢?
高彦铸此次也不用火炮,实打实地与唐军交战。顿时,长江江面又一次飞矢乱射,杀声乱喊。顿时,江水泛着红色,飘着尸体、杂木,船的残骸滚滚向东。
杨守忠此时顾前难以顾后,顾左难以顾右,陷入为难困境。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这是千古不变的法则。唐军从主帅杨守忠到下面的将校、士兵无所适从,除了本能抵挡射过来的箭,砍过来的刀外,想不出其他应变对策。
主帅之所以能成为主帅,是因为他比别人看得远。杨守忠眼前突然出现江州城墙的高大雄壮,于是有了方向。“快,回江州。”
在蜀船的夹击中,有约一百战船终于在杨守忠的带领下逃了出来,顺水狂窜,顾不得在黄州停留,直奔江州。
残阳如血,袁彦超、高彦铸、朱元眺望完恢复平静的江面,目光齐齐转向江州方向,那里还有场大战在等着我们天下无双的大蜀水师。
是夜,孙晟被押至寿州城外孟昶面前。
“孙将军,听说你一心求死,为何?”孟昶客气问道。
孙晟的笑苦涩无比,反问道:“难道这个要求很高吗?”
孟昶摇头道:“孙将军,我们换个问题吧。你觉得历史会记住你吗?”
孙晟坦然道:“只要问心无愧,不求流芳百世。”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你无所谓后人如何评说,为何又要学那些情愿一死而不降的前人呢?”孟昶道。
孙晟不说话。
孟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