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阵法,以清癯白玉起阵,墨玉辅阵,则阵势大增。其阵属白阳,专克阴暗之阵。
突厥军中明明已收到消息,道苏夜涵已经葬身于黑云阵中,如今银甲军中再无人能看透黑云阵的布阵,就别提布下如此天罡阵法,非但破了黑云阵,更是将意图攻进银甲军营的突厥军灭于无形间。
突厥军营中那个最大的帐篷内,之前结阵的十人早已倒地不起,身体冰凉,帐内一片阴寒之气。琅峫的左臂上包扎了一处,隐隐渗出一丝血来,他看着满地躺着的尸体,不由怒形于色,喝道:“贺琏人呢?”
“将军……”站在他身后的副将脸色深沉地看着这副惨象,垂首道:“整个营中都找遍了,根本不见他的踪影。”
听之,琅峫怒色更甚,狠狠一掌拍在面前的案上,怒骂道:“混蛋!”
不料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小兵匆匆而来,在外面道:“将军,鲁彦门出事了!昨晚趁着我们与银甲军交手之时,东昌人马突然主动进攻,他们军队训练有素,人数虽不多,却个个是精兵良将,我军……我军伤亡惨重……”
琅峫骤然回身,瞪着眼睛看那小兵一眼,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何人领兵?”
“是……是冉嵘……还有夏长空……”
冉嵘,又是冉嵘!他留了近二十万人马在鲁彦门,想来如今东昌也就只有他冉嵘有这个能耐,以不到一半兵力击退他二十万兵马,且其中尚有五万是东昌人马。
眼下不仅离城情况险峻,就连鲁彦门竟也难保!
沉吟良久,他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寒肃,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退至雍州会合!”
身旁副将略有不甘,却又不得不从,道:“是。”
琅峫又道:“找一名骑术好的将士回突厥将她人带来。”
那副将显然愣了一愣,迎上琅峫的目光,不由心下一惊,二话不说,转身出了营帐。
东方见白,天色渐渐亮起。
浓浓的血腥味整个军营中都闻得到,之前所交战之地早已乱成一片,满地尸首残骸,触目惊心。
军营右前方的山崖上,一道白色身影若隐若现,晨风吹动她衣角翻飞,竟似要将她吹落下来。所有人察觉到这道身影,都会忍不住抬头多看两眼,满眼惊羡。
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当天罡阵起那一刻,自军营四面射出的三十六道耀眼白光,犹如一面照妖镜般,竟让眼前从未曾现行的黑云阵渐渐显现出来,原本欲要接着黑云阵前来突袭的突厥军顿然一惊,却是为时已晚,十万精锐银甲军早已在外等候,只等着祈卯一声令下,众将士杀入阵中,突厥军顿时大乱。
这天罡阵便似一道屏障,将银甲军众人团团守住,他们出入都是从衣凰事先安排好的门路,突厥军却是不知,以至于那些想要闯入阵中之人,瞬间被阵势所伤。
苏夜洵更是亲上阵前坐镇指挥,银甲军进出有序,攻退有素,三十六道门,门门出奇兵。突厥军一时应接不暇,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虽然早有耳闻这位清尘郡主异于常人,但终究只是听说,今日得以亲眼一见,军中无人不惊、不敬,豁然间便觉得这位郡主虽身为女子,形象却不由得高大起来。
只是众人心中开心之余,依旧有抹不去的深深悲痛,且这种悲痛在看见衣凰之时,更加深重。涵王殿下与清尘郡主的事早已在京中传遍,如今涵王牺牲,清尘郡主必是伤心至极。
一道玄色身影迅速掠上山崖,动作迅速敏捷,轻轻跃身落在衣凰身侧,衣凰却似浑然不觉般,动也不动。
玄凛站在她身后,即便看不到她的神情,却也可以想象得到那张脸上必是满脸伤痛。即使平日里她再怎么刁钻傲然,可她终究是舍不得害人性命的。这一次她布下如此阵法,使得突厥军死伤那么多人,她心里肯定也不会好受。
然而自顾军战便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他们害死了苏夜涵,她只布下三十六天罡阵已然是手下留情……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心肠狠毒的女人?”玄凛静静站在她身后,未曾出声,她自己倒先开口了。.
他沉默片刻,而后上前一步道:“那要看是对谁来说。对于银甲军及二位王爷而言,你非但是心肠狠毒,反倒是侠义之心、功不可没。对于突厥军而言,你便是高深难测、欲除之而后快。”
“呵!”衣凰忍不住轻笑一声,而后回身定定地看着玄凛,眸光清冽,问道:“那对于你呢?”
玄凛微微愣了愣,没料到衣凰会这么问,只是他惊讶的表情皆被藏在那张面具之后,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垂首道:“于我而言,你是衣主,无论你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去帮你做好。”
“是么?”她虽轻声问着,却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而是侧过身去,遥遥看着目所能及之处,却又满目苍茫,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得了她的眼。
一年多前她曾问过苏夜涵:“我是不是个自私狠心的女人?”他答:“我的女人,怎么可以是个婆婆妈妈、胆小怕事的人?”
而今她很想再问他一遍,可是他却已经不在。
甫一想起今后这一辈子,这漫漫长路,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就如同有虫蚁在嗜咬全身经脉骨骼,疼痛难当,痛得她想要拆掉自己,却依旧是无能为力,只能这般静静地忍受着。
蓦地,她一转身,朝着山崖下面、背离银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