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那里正跟贾珍使性子撒泼,忽听银蝶来说西府里琏二奶奶请她,也就收了声,脸上露出点欢喜的神色来校园全能高手。经过王熙凤这几回的笼络,竟叫尤三姐觉着这个琏二奶奶又温和又展样,比之她大姐姐尤氏强出许多去。更叫尤三姐喜欢的是,这琏二奶奶每回见面,总是满口子夸赞着她姐妹两个人物俊俏,谈吐fēng_liú,人所不及,又把了头面衣裳来装扮她们。所以听着她来,倒也喜欢,抛下了贾珍不理,自己对镜整理了妆容,袅袅娜娜跟着银蝶往尤氏房中去。
尤三姐因见银蝶脸色不大活络,只以为是替尤氏不平,她哪里把银蝶看在眼内,见她不痛快,格外要招惹,就把个帕子掩了掩嘴角,眼角儿一勾,笑问:“我倒是好些日子没见大姐姐了,不知道大姐姐身子可好些了?这胃气疼可不是作耍的。”银蝶知道尤三姐脾性不堪,心内虽有气,不敢答话,只低了头往前走。尤三姐见银蝶不说话,更是得意,又说:“你倒是不早些来,你们大爷今儿送我那套头面,我嫌上头的宝石小了,正不喜欢,你要是早些来,也省得你们大爷再拿去换了。”说了笑吟吟瞧着银蝶脸色。尤三姐知道银蝶是尤氏心腹,故意在银蝶跟前说这些,好叫银蝶传给尤氏听,她尤氏即不把她们姐妹当亲姐妹,也休怪她尤三姑奶奶无情。银蝶听了尤三姐那些话。气得脸上发白,只得强忍,少顷到了尤氏房前。
尤三姐也不待银蝶传报,径直提裙直入。到得房内,尤三姐秋波一转,先瞧见了王熙凤,不由满脸堆欢,正要过去招呼,却见王熙凤眉间带有忧色,见自己进房,一反常日带笑的模样,倒是把脸侧转了。尤三姐心内有愧,见王熙凤这样,立时就把尤氏看过,却见尤氏把嘴唇抿成一条线儿,眼角眉梢却藏些笑意,不免就起了疑心,猜度着尤氏怀恨自己同贾珍相好,不敢冲着贾珍去,也不敢来招惹自己,就请了这位琏二奶奶来做说客。
想在这里,尤三姐翻转脸色,把到了嘴边的寒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要笑不笑地道:“我听着银蝶说西府里头琏二奶奶请我,我只诧异,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到底我是宁国府的穷亲戚,琏二奶奶是荣国府的少奶奶,又是西府里头老太君跟前第一得意的人,平日也没什么交情。今儿琏二奶奶怎么得空过来见见我这穷亲戚了,莫不是有话教训我?我只洗耳恭听,只是要没理,可也怨不得我不给二奶奶脸面了。”
王熙凤听着尤三姐说的这番话阴阴阳阳,含沙带刺的,依着她从前的本性,决不能咽下这口气,早把脸拉下了,她凤辣子还能在嘴上吃亏了去?只是如今的王熙凤的辣性虽在,却几回尝着了声东击西,上屋抽梯等手段的妙处,故此只做听不懂,过来拉了尤三姐的手道:“三姐,你瞧瞧这个是谁。”尤三姐顺着王熙凤手指处看了过去,她是认得婉儿的,见婉儿瑟瑟缩缩的模样,心中惊疑起来,立时就把脸儿一沉,叱道:“死丫头,你不好好在家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你二姨禀赋柔弱,又是如今的境况,怎么离得了人!”
尤氏看着这样,心下竟是十分痛快,又要强自镇定不好笑出来,脸上都有些扭曲了,拿了帕子掩了掩嘴角,才道:“三姐还不知道吗?你二姐姐叫那张家欺负得小产了。”她虽力持镇定,说完这句时,尾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若是不知道尤二姐尤三姐同她们姐夫贾珍那牵扯不清的关系,听着尤氏尾音颤抖,还只当这是伤心的,再不知尤氏忍得辛苦才没说出报应,活该两字来。
尤三姐听着这句,整个人都怔住了,把眼狠狠注视着婉儿。婉儿知道这个三姨的脾气,素来燥烈,叫她不痛快了,非骂即打,再不饶人的,这回叫尤三姐瞧得心内发虚,脚下悄悄挪动,就要藏在王熙凤身后。
王熙凤哪里肯放过尤三姐去,出手就把婉儿拉着,柔声安慰道:“好孩子,你不要怕。三姐不过是担心着你们二姑娘,你只管把你们姑娘的话同你们三姐说了就好。”婉儿畏惧尤三姐,虽有王熙凤的话,依旧不敢开言,还是尤三姐道:“你个小贱人,耳朵聋了吗!?琏二奶奶的话,莫不是你没听着?你老老实实讲了也就罢了,再这般吞吞吐吐放不出个屁来,我把你的腿先打折了!”婉儿这才定了定神,就把尤二姐如何同她说的,细细说了回,竟是比方才在王熙凤,尤氏跟前讲说的更要仔细许多。
尤二姐讲说靠不住自己也靠不住贾珍,只能靠着尤三姐的话,方才婉儿没敢提,这回叫尤三姐吓了出来,尤氏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脸皮叫人扯了个精光,不独她没脸,整个宁府,上百年的体面都撕了个精光,气恨羞恼到极处反倒笑了,向着王熙凤道:“都是我们老爷糊涂,两个妹子又年轻,竟是闹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来,叫弟妹见笑了。”尤氏这番话竟是把贾珍同尤二姐尤三姐两个有私情的事直认了。
王熙凤虽料着尤氏对贾珍,尤氏双姝怀恨在心,再不想她竟恨成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儿,把这些肮脏的事都讲了出来,脸上就露出震惊之色来。尤氏看着王熙凤惊愕的模样,更是觉着快意,先不理她,对着尤三姐笑说,“三妹妹怎么还不去呢?你若是再慢着些,你二姐姐的性命也要不保了。我的话儿你姐夫是不肯听的,只能靠着你了。”
尤三姐虽淫奔无耻,到底还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蓦然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