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因宝玉那个爱红的毛病,恼了王夫人,指了她就骂,只说她要把宝玉纵到欺师灭祖的地步方罢校园全能高手。可宝玉的性子是贾母纵成的,样样回护在前,就是王夫人也拿宝玉无可奈何,只得含了眼泪辩解,只说老太太回护在前,她做人儿媳妇的,也是说不得的苦。又说:“我已死了珠儿,只得宝玉一个依靠,哪里就不肯巴望他好,莫非宝玉就不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贾政听得王夫人强辩,心里怒气压也压不住,厉声道:“你还同我强嘴!竟把个是非都推在了母亲身上,这也是你做人母亲做人媳妇的体统吗?你是宝玉亲娘,你要教训他,还有人好拦吗?莫非你当我不明白你的心肠,不过是个假贤良假孝顺罢了。你不过是拿着宝玉哄老太太喜欢,好让老太太夸你!”王夫人在荣宁两府里素以贤良宽厚待人称许,此时听得贾政骂她不过是个假贤良假孝顺,只以为贾政为着宝玉骂她是假,为着赵姨娘骂她才是真,不然如何就有假贤良的话,不由就酸妒起来,心里委屈的不行,把个赵姨娘恨得咬牙,口里又不敢说,只是撑着桌子落泪。
还是碧草看得王夫人泪似走珠一般滚下来,拿着帕子握着嘴抽噎的模样,大不似往日情景,知道她心里委屈了,这回子要不出来替她分说,只怕一回子老爷走了,王夫人便要迁怒,心里虽怕,也过来替着王夫人辩解道:“老爷,夫人的贤良连老太太都夸的,可别委屈了夫人。”话音未落,脸上就着了贾政一掌,还不待她醒过神来,身上已然捱了贾政一脚,整个人站立不稳,直跌在地上。成婚二十来年,王夫人看得贾政这样发怒,又气又恨又怕,心里又发冷,只是靠在桌边双泪交流,竟是不敢过来拦阻。
贾政就把牙紧咬着,用手指着碧草道:“你个贱婢!你们主仆哪一日不是上下一气的哄着我的!往日我只不同你们理论罢了,别当着我真是个糊涂的,要是断送了宝玉的前程,看我饶得过你们哪个!”说了心里气恨难平,就把个桌子拍得响亮,又向着王夫人道:“别的我且不同你说,宝玉这爱红毛病须得给我改了!若是下回再叫我听着,便是老太太拦着也是无用,我只管一根绳子勒死这个逆子便了,也免得他日后闹出事来,带累得全家没脸!横竖有这样的儿子不如没有!”说了又将王夫人痛斥一番,王夫人只是落泪,并不敢出口辩驳。贾政几乎就把王夫人房里的主仆都骂尽了,这才转身出房。
贾政同王夫人的这一场大闹,贾母那里也听得了,只以为贾政不肯服气她教训了,不敢同她顶嘴,就拿着王夫人撒气,这一气那还了得,只是连声叫着,传贾政这个“逆子”来。底下丫鬟们看得贾母气得这样,不敢耽搁,忙出去叫了个腿脚快的小厮来,叫立时奔着去往外头请贾政,贾政听得母亲发怒,却是不明所以,也不敢耽搁,只得过来,来在贾母房里,还未及见礼,就听得贾母道:“你很不用给我磕头,我知道你不情愿,多看着我在这里碍眼,我这就带了你媳妇同宝玉都往老家去,把这家给你腾出来,也省得你看着宝玉生气,又厌烦我多事,不好同我顶嘴,拿着你媳妇儿子撒气,故意气我!”贾政听得贾母这话说得厉害,哪里站得住,忙撂袍子跪倒,跪下含泪说道:“母亲说的话,儿子不懂,儿子管宝玉,也是为着冀望宝玉将来光宗耀祖,母亲护着宝玉,也是母亲疼爱孙子,儿子并不敢拿着媳妇儿子来气母亲,母亲的话,儿子当不起。”
贾母就把贾政劈面啐了一口,骂道:“你怎么也受不起了!我这里护着宝玉,你转头就往你媳妇那里撒威风,你倒是说了我听听,你这是不服我还是瞧不上你媳妇,还是欺负你那个媳妇老实!你也很不用这样,我知道,我如今年纪大了,讨人嫌,不如我离了你,回南京去,让你逍遥自在。”贾政叫贾母这一番话说得又是委屈又是惶恐,只是哭道:“母亲怎么说这样的话!儿子真真无地自容了。”一面磕头谢罪。贾母看着贾政也是胡子一把的人,也是个官身,不住地磕头谢罪,也不好再深究,只得罢了,就道:“罢了,儿子是你的,你要怎么管我也说不上话,只是我如今也是大把年纪了,我只求你让我看着宝玉些,到我闭了眼就随你去罢。”
贾政看得贾母说话句句诛心,又不敢辩驳,也不能称是,只是直挺挺跪在地上,贾母就把个脚一顿道:“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等我走吗?”贾政听了这话,只得从地上起身,唯唯诺诺退了出去,心里不由叹息起贾母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起来,到底不敢埋怨母亲贾母。
却说王夫人那里,看着贾政出去,王夫人的丫鬟们才敢慢慢围过来,一个个都围着王夫人劝慰。王夫人心里拿着贾政十分气恨,只是当着一屋子的丫鬟,却是开不得口,只是默默流泪,由着丫鬟们把她扶着到了卧房,就在矮塌上坐了,就有知机的小丫鬟出去打水来给王夫人洗脸。碧草也由两个小丫鬟从地上扶了起来,看得王夫人气得这样,只得忍着疼过来劝道:“太太快别伤心了,太太的贤良这府里哪个不知道呢?老爷是受了人挑唆,一时糊涂才这样。待得老爷消气了,醒过神来,自然知道委屈了太太。”说了,看得个小丫鬟捧着洗脸的热水过来,在王夫人跟前双膝跪下,把个脸盆高高捧起,请王夫人洗脸,忙自己过来与王夫人挽袖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