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里的灯灭掉了,监房内漆黑一片幽思难忘。
文强屏住呼吸听了听,打鼾的,磨牙的,放屁的,说梦话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入耳。应该是都睡熟了吧?
文强悄无声息地爬下大通铺,慢慢地挪到马桶附近,摸出半截板砖来。掂了掂,很趁手。
睡在大通铺上,脑袋都是冲外的。从旁边看过去,一溜脑袋就像西瓜摊。
文强已经把程序设计好了,并且在脑海中按实战要求模拟了三次,万无一失!
第一记,要打于根顺的太阳穴。第二记,要打马奋的太阳穴。这个位置能把人打晕。下手不能太轻,这两个人只要醒过来一个,就麻烦大了。下手也不能太重,会打死人的啊……
站位要在于根顺和马奋中间,这两记出手要快,要迅雷不及掩耳。接下来,再弄出声音来就不怕了。甚至可以把其他人都喊醒,把这一老一少拖下去,摁住手,砸断腿。摁住腿,砸断手!今晚把我这“号头”的威信都搞没了,我要让他们见见血!尼玛!
文强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坚决地向大通铺的首位走去,这是属于我的地方!我要拿回来!黑暗中,文强的眼睛里就像有绿光闪烁。
走到于根顺头顶上时,文强却又犹豫了。
文强虽然是“金碧辉煌”的保安队长,当然也曾经多次指挥一众保安,为了“金碧辉煌”的生命财产安全而战斗。但他都是一线战斗堡垒和前敌指挥部,手上从未见过血的啊!
说起来难以置信,文强长这么大,却是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白白浪费了这副天生的流氓打手之相。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把这事给人抖出去的话,那就太过分了——一脸横肉的文强,晕血!
上中学时体检,高大威猛的文强坐在漂亮的护士姐姐跟前,大义凛然地把胳膊伸了出去。护士姐姐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血管位置,软绵绵,肉乎乎,那感觉美极了!等护士撸了半管子血时,文强禁不住转眼看了看。
然后,就听见“哗啦!”一声,文强一头栽到了桌子底下。脑袋正好撞在了护士姐姐的大腿上,文强最后的印象就是护士姐姐的隔离服里的短裙。护士姐姐经此轻薄,“啊——”的一声跳了出去。各种器械散落一地。
事后,同学问他,“强哥,强啊!护士姐姐里面是什么颜色啊?尼玛你可太会晕了!尼玛搁我我也晕!”
“桃花!”文强无比镇定又无比肯定地说,“很香!”
那个年龄,承认自己流氓不丢人,反倒是有本事,敢作敢为有范儿!如果承认晕血,哥丢不起那人啊……
晕血不是重点。为了生存,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再说这黑灯瞎火的,怕个球!
问题是,于爷和马爷是能搞定赵守正的狠人。文强推测,赵守正可能已经顾不上管我的事了,我的出路还着落在这两位爷的身上。而前半夜我和马爷聊得投机,马爷已经在考虑帮我了。这么一砸,可不就彻底把自己交代了吗?
可是,如果不砸,明天这一关就过不去啊!我都活不到审,轻判减刑还有什么意义?
砸还是不砸,这是个问题……
就在这时,一辆涂装陆巡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平阳看守所,后面还跟着一辆奥迪。
郑喜定第一个从陆巡上跳下来,麻溜地跑到大铁门前,用力地砸了起来。静谧的夜色中,“咣当咣当!”的声音传出去老远。敲门时,郑喜定一脸的苦笑,我这倒霉催的我,今天这事到底是咋回事?
身后,杨伟哲和熊长喜从奥迪上下来,也走了到大铁门前,站在雪亮的射灯下面。
几分钟后,小铁门上的探窗被打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警察从铁棂子后面往外看,“谁啊,这大半夜的!什么重犯啊?明天再送来不行吗!”
“快开门!这是县委杨秘书,还有县局熊局长!”郑喜定严肃地喊道。
“啊?”那警察果然清醒了,“哗啦!”一声打开了小铁门。
“请进,快请进!”
那警察是认识郑喜定的,陈头的铁哥们嘛!还跟着陈头和他一起喝过酒的。郑副大队为人很和善,而且今晚才来过一趟。郑副大队说的是杨秘书和熊局长,那肯定是没错的了。更何况,门外的车牌明晃晃的耀眼,市委一号车啊!
熊长喜还好说,你官虽大,但大家不挨着。县委杨秘书可就不得了了,平阳县但凡有点身份的人,谁不知道杨伟哲啊!县委孙书记的秘书,人称平阳第一秘,出门说话那都是孙书记的意思!放眼平阳县,就没有杨秘管不到的地方!
“去叫陈关西过来,速度!”郑喜定急火火地吩咐那警察。“哦!”那警察随即一溜烟的跑了,连小铁门都忘了关。
“这边,杨秘小心!”郑喜定关上了小铁门。他熟悉看守所的环境,把杨伟哲和熊长喜让进了大门旁边的值班室。
没过几分钟,陈关西就迷迷瞪瞪地跑过来了,一边跑一边扣着警服扣子。郑喜定在值班室外面拦住了他,低声问道,“得手了没有?”
“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办事你放心!睡觉前我亲自安排下去的,这个点应该已经搞定了。”陈关西看了下手表,“一秘来干嘛?这深更半夜的。”
“我也不知道啊!熊局打电话叫我下楼等着。我刚下楼,熊局的陆巡就开过去了,把我接上就过来了!”郑喜定也是很迷糊,“难道断腿断手还不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