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嬷嬷出去这么一说,院子里登时炸了锅,那些大娘互不相让,嚷嚷得好似在比着谁的声音大校园全能高手。黛玉听苏州方言本就困难,这么一来是一句都听不懂了,好在从她们的表情不难看出她们要表达什么,不外乎是骂自己不孝等等。
噪音没有持续多久,赤霄已是受不了了,当下单手托起廊下的一盆花,另一手往下一劈,厚瓷的花盆登时碎成了块块。瞬间院子里静得只听见一人不住打嗝的声音,原来是一个大娘嚷嚷得太激动,被突然一吓,竟打起嗝来。
黛玉抱着茯苓窝在玫瑰椅上不禁偷笑,珊瑚和水晶趴在窗边偷偷看热闹也都捂着嘴笑。
郝嬷嬷等她们都冷静了一下,便又道:“我们姑娘在歇息,请你们各自回去吧!”招手叫过几个粗使婆子,连推带搡的把这一群人送出去了。
黛玉等她们一走,便忙叫人去吩咐门房,以后不许随便放人进来。
吃过午饭没多久,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黛玉默默的站在窗前向外看,院子里种了两株不足两米高的观赏类红枫树,此时叶子已是红了,被雨水一打更显红得热烈。前面院外不远处是林如海以前住过的主院,种的香樟已是长成了参天大树,不知此时林如海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黛玉正想的入神,紫鹃翻出一领薄斗篷披在黛玉身上,黛玉这才觉出有些凉意。
紫鹃把药箱放好,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人参养荣丸,道:“现下入秋了,姑娘可不能再耍赖不吃药,万一犯了病可不是玩的。”
黛玉正要回嘴,却看到一个小丫鬟打着油纸伞匆匆的进了院子,便让紫鹃出去看看。
说了两句话,紫鹃便进屋道:“是羽林军的苏大人生病了,来跟姑娘说一声。”
黛玉不大相信。问道:“请大夫了吗?诊了是什么病?”
紫鹃道:“大夫说是伤风感冒,许是今日突然冷了些。冻着了。”
黛玉听闻更不相信了,苏云恒这样的体质怎么可能会伤风感冒?一时也想不明白,黛玉便命换衣服,去外院看望他。
披了一领素白色的羽缎斗篷,只赤霄、承影两人跟着。黛玉便去了外院。
苏州老宅没有京城的林府大,可也占地几十亩,只是被一个大湖占了一小半,因此房屋就没有京城的多。后院只有自己一个人住还显宽绰。但是外院就人满为患了,除了贾琏等人,还有一众羽林军的人。礼部的官员也在林府住。
按说除了贾琏,其他人都应当住到驿站去,或者苏州知府也应当为他们安排住处,只是那些地方哪里有林府住着舒服?宋春生客气的请他们留下时,这些人都一口答应了。如今外院伺候的人手不足,还是特意从乡下佃户那里抽调的。
黛玉特意选了一条僻静小路,绕着湖从假山里面出去。苏州园林果真是名不虚传,尤其是已经传承了几代人的老宅,连湖边放置的奇石都透露出一股沧桑感。雨水落在湖面上激起一层淡淡薄雾,整个园子好似沉浸在梦中。
三人慢慢的走在湖边的石板小路上。赤霄突然指向湖水中间道:“湖里有个小岛!”
黛玉眯了眼仔细看去,朦朦胧胧的好像真的有个小岛。只有赤霄这样的习武之人,比常人更加耳聪目明才能隔着雨雾发现它。
赤霄又仔细看了一圈,奇怪道:“怎么连桥都没有?也不见有船,难道那小岛没有人上去过?”
黛玉便道:“兴许那岛太小了,没有什么风景。”
三人一直抄小路到了二门处,不远就是苏云恒的住处。进了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耳房里坐着几个侍卫,松子正蹲在廊下用小风炉熬药,见黛玉来了忙上前招呼。
黛玉先问了一两句苏云恒病情如何,便掀帘子进去了。轩朗的三间屋用槅扇隔开,苏云恒闻声已经从里间出来,穿着一身素白暗纹的锦缎长袍,看得黛玉眼前一亮。
苏云恒素来少穿白色,他又生的皮肤白,再一穿白色让人不由想起《西游记》里的小白龙,极是赏心悦目。黛玉看他脸色很好,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便道:“听闻世兄伤风感冒,我特来看看。”
苏云恒笑了一笑,向赤霄二人一挥手,赤霄、承影便一个打开窗去看窗外有没有人,一个守在了门口。
两人坐下,苏云恒道:“有一事要求林妹妹帮忙。”说完站起身来向黛玉拱手。
黛玉忙回礼不迭,口中道:“世兄只管说便是,何须如此多礼?”
苏云恒重又坐下,道:“这次南下我是奉了皇上密旨,要掩人耳目往西北走一趟。”
黛玉一听西北二字,忙道:“我父亲他......”
苏云恒点头道:“世伯也在西北一带,有些事他不方便做,皇上便命我跟程梦星两个去。”
说起程梦星,黛玉道:“程大哥怎么不在?”
苏云恒道:“他去联络部下去了,我们需得尽快动身。”
黛玉知道事关机密不能再问更多了,便转而问道:“你想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让人以为你在这里养病,其实已经走远了?”
苏云恒点头笑道:“林妹妹果然聪明过人,正是如此。这就是我要求林妹妹的事。”
黛玉沉吟片刻便道:“这事倒也不难,我家在同里镇上有一处小宅院,同里是以前战乱时富商避难之处,交通不大方便,又安静,正好利于养病,只要再有一个人假扮成你,就可以瞒天过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