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废弃了的西域幻溟宫中一片死寂,这里没有任何的生气。黑暗笼罩着整座宫殿,唯有点点蓝色的火光在其间幽幽跳跃着,映在了殿内的琉璃墙壁上反射出了诡异的光耀,阴冷森然。
一袭玄色长衫逶迤拖地,缓缓踏上了正殿中的那个巨大座台,在一个极其华贵的冰晶座椅前停下,伸手覆上了它的一边扶把处,其上所雕刻的是一只无角龙头的形态,蛟。
玄衣男子的手掌在那个蛟头扶把上来回摩挲着,唇边始终都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半刻后他将手敛回,原本是蛟头模样的刻纹,此时竟变作了一个狰狞的鬼面。
玄衣男子抬袖轻轻一挥,整个幻溟宫只瞬间就变作了另外一种模样。原先那光彩闪耀的琉璃水晶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阴冷僵硬的石壁,四周有黑色锁链纵横交错,阴风飒飒,寒气逼人。从中弥漫而出的是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阴枭鬼气,看上去就好似人间烈狱一般。
据说,就在魔罗所聚集处的极地之下,有禁域名曰烈狱,便是如幻溟宫现在这般样子,甚至比此处还要更为诡谲和可怖。
玄衣男子满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后他闭上眼睛将双臂缓缓张开,口中默默念诵着什么咒语。突然,只见一条黑色的狭长气流从他体内缓缓钻出,紧接着由内而陆续钻出了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数不尽的黑色气流自男子体内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恍若丝带一般在空中若隐若现地凌乱飞舞着,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响彻殿宇。
这些全部都是来自于极地之下的妖魅邪魔,它们在玄衣男子的体内寄存,仿若蛰伏的精怪,并且可以维系这种待醒状况长达千万年之久。一旦时机到来,在罹需要之时便能将它们释放而出,全部为他所用。
这就是摩罗之首的可怖之处,世间邪魔皆能被其所掌控,从而即可唯他命是从。而一旦这些妖魔有朝一日占据了整个凡间,那是连天帝都无法阻挡的弥天灾祸。
这个传说中的群魔之首,众生将其称之为噬魔,也就是罹。
然而就是这么一名令众生都震摄的魔罗之首,究竟为何会曾被魑炎,这小小的一个蛟族所禁制呢?
这其中真相,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或许便真的是无人知晓了罢……
直到体内的黑色气流不再游出,罹这方缓缓垂下了双臂,睁眼望向了前方。
跟前是数不尽的魑魅魍魉,正以气流的形态在空旷的殿宇和锁链之间缭乱飞舞着,仿若一条条若隐若现的白色缎带。由于刚刚才将它们释放而出,所以现在还尚未立即成型。而由虚转实的这一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
罹抬眸扫视了一眼在殿宇中不断飞窜的邪魔,双眉不禁微微皱起。
单凭这么些个魔罗,要想雄踞凡尘还远远不够,而他自身的力量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果然,那个封印真是太强固了。是我小看你了么,莲姬,直到最后还被你给摆了一道?
不过,这样似乎更有意思。
太早结束的戏码,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
他一挥长袖,从袖口中骤然飞出了一物滚落在了地上,紧接着缓缓变大,最终化为一个女子的身形。
“主人……救、救我啊……”身着绯纱的娇小女子趴在地上,一手捂着不断燃烧的胸口,一手支地,朝着罹的方向颤栗着爬去。
玄衣男子冷笑了一声,朝前走了几步到其跟前蹲□子,伸手捏住了女子的下颚,冷冷道:“就你这么个废物,在山上还有胆子向我求救,真是可笑。”
“不过凡人也就这么点能耐,那我留着你也就没什么用了。”说着,自他掌间缓缓溢出了一股青黑色的烟雾,由上到下地逐渐覆盖了女子的全身。
“……主人!不!……不要……啊啊啊啊!!——”凄厉的喊叫响彻殿宇,女子从脸部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逐渐碎化为了黑色的齑粉。从头到脚,最终洒了一堆在地上,黑色的粉末上面覆了一层绯红的轻纱。
玄衣男子拍了拍手起身,唇畔缓缓勾起了一抹笑,他坐到了跟前的冰晶座椅上,抬起右手,掌心上瞬间便浮现出了一小块金黄色的鳞片。
“似乎还有个老朋友在阻碍着我的行动呢,只不过时间太久,不知如今的她是否还记得我。”
罹悠悠把玩着指间的那一片龙鳞,低垂的眉目下看不见其他的表情,唇边依旧是那抹不可一世的笑。
半晌,他合拢手指紧握成拳,似乎传来了鳞片逐渐碎裂的轻微响动。而后他摊开手,原本完好无损的龙鳞在刹那间便已成为了一堆齑粉,从男子指间的缝隙中缓缓散落于地。
他一甩长袖,好似是发出了一句无声的指令一般,那些原本还在空中凌乱飞窜着的妖邪于刹那间便停滞而下,齐齐转向了冰晶座椅上的那个人。
罹唇边带笑,十指交叉着抵在下颚,低沉而蛊惑的嗓音在殿宇间幽幽响起:
“准备好了么,我的朋友们,好戏就此上演。”
xxxxxxxxxxxxxxx
丹青画坊中,一袭浅碧色碎花罗裙的娇俏女子正执笔在宣纸上作画。翡翠而制的青绿色笔管,笔毫据说是以天山白狐之毛而制成。用此笔所绘出的图画皆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而当今世上能拥有此笔之人,便唯有这陌上花开的年轻女画师,陌绿衣。
众人都知道此笔不同于一般的毛笔,只不过,它究竟是从何而来,由谁而制,为何会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