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环境下伸手不见五指,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这无际的黑暗中缓缓游走着,如火般红艳的裙裳正无声地在黑暗中肆意飘扬,诡谲而奇艳。
“这里是哪里……?”
“好可怕,我不要呆在这……”
“谁来带我离开……?”
绯衣少女满脸泪痕地徘徊着,但无论她走了多久,始终都无法摆脱这片黑暗的绝境。
“莲……我带你走吧……”有一个声音飘渺地响起,在她的耳际缓缓萦绕。
——是谁在说话?
少女下意识地举目四顾,但映入眼睑的仍旧是漆黑一片。
“莲,随我走吧,我带你通往极乐。”声音在此刻突然间变得真实而清晰起来。少女睁大双眼盯着前方,这才发现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而后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到最后那一团白光竟然幻化为了一个人形,但依然有些淡淡的模糊。
“莲……随我走吧!”白衣男子向她伸出了手,对着她温柔地微笑。
少女怔怔地看着那个白亮的身影,缓缓将手放了上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少女感到脚下蓦然一空,整个身体便如羽翼般地凌空坠落了下去。四周逐渐被黑暗所包围,那个白影也随之越来越遥远,少女惊惶失措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邵菡卿猛地一头坐了起来,局促地喘着气,胸口上下地剧烈起伏,身上那一件 薄薄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所浸透。
——又是那个梦。
过了许久邵菡卿才缓缓平定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掏出枕下的那枚血玉,神情落寞。
浑然忘了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好像从幼时起便一直重复着这个梦境。梦中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在她把手伸向他的时候便消失不见?他犹如和煦的阳光一般,给了邵菡卿难以言说的温暖,让她即使独处于韶湖香居时,也能感受到那名男子所带来的熨帖。
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的莲花纹路,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时,那名男子送予她的。犹能记得当时的情景,白衣男子轻抚着她幼时红彤彤的脸颊,在给她这枚血玉时便说,让自己等着他,他一定会来接她的。当时不过就以为只是个梦而已,待邵菡卿次日醒来时,竟发现她小小的手心里紧紧攒着这朵红莲。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于是,邵菡卿将此玉看得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
于是,她便一直等待。等着她命中所定的真命天子来给她极致的幸福。
然而命运弄人,邵菡卿终究是为了摆脱幽禁的折磨而另嫁他人了。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这个夫君,并不是她所等候的那个人。
她背叛了他,也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但这也是情非得已的决定啊!她已经被幽囚了长达近十年之久,任谁人都会被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所击溃,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了。那种生不是生,死不得死的折磨,她再也无法持续下去。她不过个极其平凡的女子,无法做到心若止水般的淡然,随波逐流。
所以,请原谅,她已成为别人的妻……
“小姐,发生何事了?”似是被邵菡卿方才的惊叫声所惊醒,侍女小颜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
作为邵菡卿的贴身丫环,她自然是随了小姐陪嫁至此。
“没什么……”邵菡卿飞快地拂去了眼角的泪水,侧过头淡淡地开口,“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小姐……”小颜看着榻上这孤寂的身影,悻悻地嘟囔着,“姑爷也真是的,新婚之夜居然把新娘子一个人落在这里,太过分了……”
闻言,邵菡卿心下一颤,旋即垂下了眉眼。
下午,就在那人说了那番话后便扬长而去,没有再去理会她,就连寝殿都是让下人带她去的,晚膳也是让侍女们送过来。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邵菡卿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回想起了离别时父亲那抹惬意的笑容。
其实她清楚得很,虽然她长期与世隔绝,不闻世事,但每次明峙渊过来的时候她都会缠着他告诉自己外面的世界,所以对于江湖中的变化她还是知晓的。西域幻溟宫是近年来新起的一股势力,宫主魑炎年轻有为,技艺超群,仅凭其一人之力便横扫了整个西域,建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领域。从此便纵横西域,声名远扬,势力不容小觑。而父亲呢,为求得此靠山自然是将她当作了交易品,一来可以把她这个辱没家门的妖物给清理掉,二来则是可以巩固邵家的地位和权益,中原和西域两地双收。
邵菡卿讥诮地冷冷哼了一声,一抹清冷漫上眼睑——这种父亲,远离他也罢!
如今还有些放不下心的,便是她的母亲还有弟弟,却是有些怀念他们呢……
“没事了小颜,你去睡吧。”
“哦……”婢女低应了一声,退回了隔壁。
此时的水晶雅室里唯剩了邵菡卿一人,她默默看了手中的莲花玉佩半晌,而后起身下了玉榻,随手提了一件大氅披上便走了出去。
这里是她的寝殿“浮莲水榭”,与其他的玄色宫苑不同,此处全部都是由淡紫色的水晶和琉璃构建而成。院内共嵌有五方莲花池,池中的液体并不是流水,而是西域特产的葡萄酒;莲花也不是真正有生命之花,而是全以琉璃而精制的琉璃花。嫣红的娇莲浮于紫红色的酒液之上,在荧光剔透的晶壁下显现出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