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悠然悦耳的歌声自无名楼天罚殿中徐徐传出,好似熏香冉冉蔓延,为这片素来清冷的殿堂院落增添了一丝旖旎之感。
念琴缓缓踱到窗边,随手拾起了窗台上的一片落叶于掌中轻轻摩挲,眉目低垂,嘴唇微弯,神色清淡如云,然而那似水眼眸仅有一只瞳子闪耀着常人的光泽,另一只却若死鱼眼睛一般毫无生机。
——如今的尘世间,应该快到冬季了吧。
女子悠悠轻叹了一声,抬手将掌心的那片叶子吹飞,放眼望向了窗外的翠竹林海。此时恰好有风微微划过,将万千竹叶吹得哗哗作响,犹如天籁。
竹影摇曳,翠绿欲滴,有风来袭,落音飘絮。念琴望着望着,眼前忽然闪现出了另一个场景与之交错,和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要记得的永远都会记得,哪怕她拼了命去遗忘也无济于事。
山中清辉冷,世事已千年。无意间沧海桑田,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女子徐徐转身走到供桌前,仰头望着跟前这几尊所敬之物。
佛祖之像位居中央,高大宏伟金芒闪耀,低眉慈目俯视苍生芸芸;两侧分别是一尊上古神兽白泽之像,凶猛威武银光熠熠,睁目平视前方护守灵气。
念琴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的这尊佛像,忽然间有点想笑,她不明白,楼主如此痛恨天上之人,为何还要将佛像高高敬拜于此呢?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多百思不解之事,除了当事人自己,其他人根本就无法明白。
正当念琴遐想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喀嚓”一声轻响,她低头,看见供桌上的那面小铜镜无缘由地裂开了一道口,紧接着又是几声响,镜面顷刻间全部裂成了碎片。
镜碎,此乃不祥之兆。
念琴眉目微皱,伸手将铜镜小心翼翼地拿起,却是无意间将手指割破,鲜血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血液逐渐浸染了镜片间的裂隙,最后拼合出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女子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顾不得指尖伤口,转过身子蹲下,就地迅速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大凶,她抿了抿唇,伸出沾血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地上的那几枚铜钱,双目闭合,神情严肃。
她的意念开始飘远,脑海中逐渐浮出了一些画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互相搏斗着,从屋外打到了屋内。终于在二人对抗了几百回合之后,老者以六芒星阵制住了发狂的男子。之后的画面不知为何陡然一转,六芒星阵褪去,执剑的男子缓缓走了出去,倒地的竟会是鲜血染身的老者,已然气绝身亡……
——“师兄!!”
念琴下意识地脱口喊出了这两个字,与此同时双目猛然睁开,神色惊恐,面唇苍白,额上冷汗涔涔。
怎么会这样……那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呢……师兄如今早已达到人剑合一之境界,又岂会被那孩子给杀死……?
莫非真是那龙舌剑的问题……噬主之力已经如此深切了么……?
然而即便如此……师兄也不可能会被杀死的啊……难道是一时心慈手软才让龙舌趁虚而入的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
此刻的念琴脑中一片混乱,素来淡然的她鲜少有这种惊慌失措的时刻,她一把将地上的那几枚铜币收起,丝毫不顾自己现今还在受罚之期,敛裙朝着殿外直直奔去。谁料刚跑到天罚殿门口,便被一个人影给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男子淡淡开口。
“我有事要下山。”
“你还在受罚,不可擅自出殿。”
“我知道,回来以后我自会向楼主请罪的。”念琴显然是没有心情听他说教,将挡于前方的的手臂推开,跑到庭院中央,从怀中摸出了一道白符,凭空一抖,人便消失不见了。
凉风徐徐吹过,偌大的天罚殿中唯剩了方才的那一个男子,站在原地望着念琴消失的方位,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身上感到丝丝凉意,他这才发现天空中竟会下起了蒙蒙细雨,已然打湿了他的衣裳。
男子摇头轻笑了一声,转身没入了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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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空灵谷剑庐中,明峙渊在看到庐中的情况后当场怔住了,手中龙舌“嘭”地一声砸落在地,整个人已经扑了过去。
“师父仙儿!你们醒醒啊!……快醒醒啊!!”他拼命地摇晃着他们的身体,在他们耳边大声呼喊,希望能将他们给唤醒,然而二人的身躯已然开始变冷,残酷的事实已成定局。
——他的师父,还有他的师妹,已经死去了。
此刻的明峙渊脑中一片空白,伏在空灵谷人的尸体上哽咽着,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尊师左肩上的伤痕,他低头望去,发现此伤口狭长深刻,皮肉外翻,最里层的血肉上隐约可见些许银白色的痕迹,呼吸一滞,心下陡然凉了半截。
他屏住气息,再去旁边查看了一下竹仙儿的伤口,在其左胸上也发现了一条同样的创伤,他双脚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这是龙舌剑造成的伤害。
明峙渊只觉眼前瞬间一暗,险些晕了过去。
他怔怔地望着前方地上的那柄长剑,银灰色的剑身和剑柄上几乎都染了鲜红的血液,然后他缓缓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手掌指缝间亦满是鲜血,几欲将他的双眼刺瞎。
明峙渊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