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未作责备之语,面上颜色却做足了失望之态,让范汝为等将领好几天抬不起脸来。她心下暗笑,正是要借此煞煞这帮家伙的骄狂劲儿,省得因舰炮之利生出了那等轻狂之心。
虽说战果缩水了,但这场胜仗还是让南洋水师上下欢欣鼓舞,毕竟是仅凭百舰就打败蕃国千船水师的大胜仗,更让范汝为等水师将领欣慰的是,三佛齐水师的统帅,名将伽亚德也殁于此战。
按常理伽亚德不会死于战场,旗舰在三佛齐数百艘战船的掩护下,不出意外必能顺利逃出战场,但意外发生了。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伽亚德因他的出色指挥和下令撤退的果决引起了卫希颜的注意,并由此招惹来了死神的莅临。
杀敌一将,等于殁敌千军,这个道理卫希颜自是懂得。
她心意一定便绝无迟疑,倏然从“海神号”上凌空掠出,一路踏桅跨越千丈洋面,凌空一掌震碎伽亚德的旗舰指挥舱,曲指三弹,这位三佛齐名将的脑门上便赫然三道血洞,吭也没来及吭一声便毙了命。
那一幕,让敌我双方上万将兵都震惊在心。即使很多年后,经历那场海战的三佛齐人都仍如噩梦萦心,直到死亡都无法消除那人如天神般踏空带来的惊悚无力和恐惧感,那是湿婆,毁灭之神!
这一战,震惊三佛齐。
不仅失去了水师第一名将,更让人惊恐的是败军带回的消息:宋国水师拥有恐怖神器!这消息让国王和大臣们都恐惧,无人再敢轻言开战。连伽亚德都吃了败仗并身死战场,还有谁敢领军出战?更何况,水师经此前后两遭折损已伤了近半元气,再出战能敌过宋人会喷火的武器?
就在国王和大臣都束手无策中,二十艘宋军战舰开到廖内港外,嚇得港内守将战战兢兢,战船也缩在港内不敢出去。宋舰放了艘小船过来,上载一名三佛齐水兵,带着巨长的赎俘名单和战争赔偿条文被释放回了廖内。
廖内的守将不敢怠慢,火速派人飞报王城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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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百万黄金!”当南洋水师开往廖内的战舰出发后,几位都统制仍在震撼中,双眼瞪大如牛眼。“……这是做梦吧?”第二舰队的都统制张公裕作出摇摇欲坠状,“范帅,抽我一下,抽醒我……”
范汝为“啪”甩了他一巴掌。
“哎哟,您真打呀!”张公裕抱着头哼哼。
“哈!”范汝为摸着络腮胡子大乐,“你小子清醒了吧!”
张公裕抓了把的脸,“这也涨得太快了……上回还说赔三十万来着。”
徐靖一拍桌子,咧开嘴嚷嚷:“卫帅就是卫帅,这大手笔啊……咱一比,那就是海里的小虾蟹……没法比、没法比!”
众将狠狠点头,说:“那是!”
卫希颜嗤笑一声斜眉睨着这几人,“瞎咋呼!三百万算什么!”清眸中泛出几分冷森之气,“想当年大宋给辽人、夏人的岁币累计何止三百万黄金,怕是几个三百万都有了吧?东京城破后,给金人的赔款又是多少?……你们,连胡人的气魄都不如极品保镖。”
众将一时羞愧难言,眨巴几下眼,又都渐渐咋摸出味道来。咱大宋是战胜国了,战胜国就是要狮子大开口!能打赢仗还没要钱的胆子不成?
却有位都统制迟疑地说:“这么多黄金,三佛齐王会赔?……”
“这由得他说不?”徐靖哈哈笑了声,叉腰蹬椅横着眉狰狞,“那老蕃敢不给,老子打到他给!”
范汝为哈哈大笑,一拳砸桌,“没错,就是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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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佛齐的王殿吵得昏天暗地。
宋人除了要求割让negei外,战争赔款竟然从前次的三十万两黄金飞涨到三百万两——这简直是敲诈、勒索、强盗!三佛齐国王气得在抓起王案的金盏就摔将出去,大骂宋人贪婪、无耻,就这般怒急攻心之下却也不敢任着性子说发兵再打过去。
被宋人“大胃口”刺激的大臣跳脚说欺吾王太甚,力主不能屈服;但有子侄被宋俘虏的大臣则跳出来反对再战,说应先赎回人再谈;而主战大臣又说赎金太巨,便被要求赎人的大臣攻击……王宫内吵成一片。
国王扶着额头,召来前次海战侥幸逃回的水师副将问话。那副将为减轻罪责,再次将宋国战船的恐怖武器描述夸大十分,说轰响如天雷,落在战船上会爆炸,船被炸坏,士兵被炸死;说还会喷火焰,如神火水泼不熄,焚人全身,转眼就烧成灰……
胆小的大臣被嚇得面如土色,主和派立时又多了好几位,纷纷说宋人的武器太厉害,闻所未闻,再战恐怕也难以取胜。
国王也偏向谈和,但给出三百万两黄金着实肉痛。虽说三佛齐因占了马剌迦海峡之利而富,积累了巨量黄金和珠宝,但也抵不住宋人张口就要三百万黄金。虽然不至于搬空王库,但还得支付被俘将领的赎金,这加起来也要十几万黄金……真赔出这多么钱,他的王座怕也坐不稳当。
要么再战?
但经历了先后两次惨败,国王实无战胜信心——连伽亚德都战亡了!何况还有注辇国的威胁,真将水师打光了,将来怎么与注辇相争?——和遥远的宋国相比,这邻近的注辇国方为三佛齐王的卧榻之患。
权衡再三的国王终于决意采纳主和大臣的建议,先派人谈了再说,没准能削下价来——这海商交易不还得谈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