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几位夫人……”
何栖云叠手贴于腰前彩结绶带,欠身行礼,告罪说路上耽搁来迟了,又微笑向夫人们引见同行美眷,开口就惊人——
“这是卫相长姊,云大娘子我的长孙皇后。”
几位夫人和虞淑人都呆了一下。
卫国师的姊姊?卫国师竟有姊姊?从没听说啊?
放给《西湖时报》必会占了“新鲜闻事”的头条,成为轰动京师的大新闻。
又一想:云大娘子,夫家姓云?京城哪家显第是云氏?——众人闪念间已尽数京中高门大户,却没有哪家姓“云”。
这位枢府女掌书的引见有些含糊,正经来讲是不太合规矩的。
众夫人正自埋怨,云大娘子已翩然见礼,声音柔媚悦耳,“希柳见过几位夫人和淑人。”
林夫人敛住心头震诧还了礼,赞道“妹妹当真绝色”,又侧身给她引见:“这是宰相府卓夫人……”
卓夫人已经“啊呀”一声,拉起她手,端详两眼,赞道:“真真是卫国师那般昆山玉雪似人物的姊姊……瞧瞧,这生的好俊模样,真跟桃花仙子似的,哎呀呀,我都忍不住要动心了。”
云大娘子咯咯一笑。
——以“卫国师长姊”的身份出现于京城贵眷会的李师师笑得风情万种。
一对柳眉下的桃花眼流波如醉,未语先让人酥了三分,柔媚的声音回道:“坊间都说丁相公夫人是京中最有福气的女子,今儿见了夫人后,方知坊间传言有误——”
她眼波婉转。
“却原来,是丁相公最有福气——有幸娶得了卓姊姊这般美貌娘子。”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称赞“美貌”,尤其称赞的人还是个绝顶美貌的女子。卓夫人一张保养得宜的圆润脸蛋立时如花绽放,亲热地搂过她就叫好妹子。
“得了,得了,就您会巴着人不放。”林夫人笑着拍了下卓夫人,拉过师师给她引见其他人。
“这是周参政府的韩夫人……”
周参政周望?那个常对着希颜“汪汪”叫的周汪汪?
想起希颜起的这诨名,师师娇媚脸庞笑容更盛,“见过韩夫人。”
韩夫人矜傲颔首,心头狐疑嘀咕,笑得恁般殷切,似乎参政府和国师府不太对付罢,哼,必是心怀鬼胎。参政夫人立刻升起了警惕。
林夫人接着引见:“这是范参政府的蔡夫人……”
是个肤白如雪的标梅佳人,可惜下巴抬得太高,眼里多了刺儿。
师师回了她个媚眼儿,很是惬意地看见蔡夫人的脸一僵。
林夫人忍着笑,继续给她引见工部参政府的蓝夫人。
是个手握佛珠的四旬妇人,面相慈蔼,说话很慢很和气,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妇人。
师师却不敢轻忽,这些相公夫人没一个是省油的。
“这是大理寺参政府的计夫人……”
说话待人都温和有礼,眼神却炯炯似能透入人心。
师师暗暗上了心。
林夫人最后道:“这是礼部宋侍郎家的虞淑人……”
“咯咯,这位妹妹我是知道的狼君,滚远点。”
师师拉起虞洽一只纤手,透着见面熟的亲热,“栖云常说,虞半林的词明丽去浮藻,十分难得。”
“半林”是虞洽自己起的号,道是“及得何楚林一半就足矣”,何栖云笑她“怎的不叫半易”,虞洽叹“易安太高,恐望半已折矣”,栖云笑仰。
“谢卫姊姊夸奖。”虞洽被夸得赧颜,话里却无做作,笑容明亮自然。师师一见就喜欢上了,心道栖云眼光果然不错。
众人笑拥着回了亭子,何栖云给留在亭内的二位夫人见礼,跟着林夫人又向师师引见。
“这是吏部参政府的方夫人……”
“这是礼部参政府的秦夫人……”
礼见后重新开席,八位夫人分别坐了四张设黑漆几的托泥榻,师师、栖云、虞洽三人围了张雕漆宝相花的圆桌,七八名丫鬟女使流水般换碟换盏,重上茶酒果子看盘,笑语起来重复热闹。
师师当年名动帝京就是长袖善舞的人物,几句妙趣生动的话,惹得亭中笑声不绝,方夫人、秦夫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了笑意。
卓夫人拍手道:“妹妹这么有趣的人儿,卫国师怎舍得藏着掖着,不让咱们早些见见。”
师师道:“早几年我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用了萧国医的药慢慢调养着,这一年才大有起色了……”
这卫国师的姊姊好有面子,竟请得动千里之外的萧国医亲手开药。蔡夫人心头暗嫉。
她十六嫁到范家,十一年来却只生了三个女儿,侧室和两个妾却各生了儿子,虽然按礼法养在她这嫡母名下,但终归不是亲生的,她曾暗托送礼医官院的林院令求取生子方,却被这位萧国医的门生一口回绝,让她羞恼好久。
便听那娇媚声音还在说:“头两年就听人说,叶府赏花宴上花美人更美,早想见识见识,眼见着能出来走动,心痒难耐就跟着栖云来了,说起来唐突得很,让卓姊姊见笑了。……主人家莫怪呀——”
那话音的尾调轻轻挑起,听得人心头痒丝丝的,哪里怪得起来。
林夫人便笑,说:“大娘子是来给赏花宴添色的美眷贵客,主人家怎生会怪?要怪呀,就怪早点不来。”
她这话说得有趣,大家都笑起来。
说笑间吃了几杯酒,韩夫人斜眼看去,目光掠过云大娘子梳起的高髻,名曰龙蕊髻,是京中贵妇最流行的发式,但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