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藤原氏的表情都郑重起来,藤原赖长道:“必须要准备得周全、妥贴,让天朝使团满意,我们这样……”他慢慢说出安排。
藤原顕辅把玩着桧扇,边听边沉思,两人在马车中细细商议起来。
迎使团一路车马喧阗,傍晚时分到了小滨城,在若狭国司和城守的殷勤接待下,一行人住进藤原摄关家的寄进系庄园。
次日辰时,日本迎使团盛装出现在小滨港。城守府连夜布置,在码头竖了许多彩色的旗幡,五颜六色的丝绸彩帛随风飘扬,看起来十分喜庆。
便听“轰轰轰——”的炮声响起,后面的百姓叽喳道:“来了,来了,放礼炮了!”
约摸三十几声炮响后,巍峨如山的舰队划破清晨的雾气,“哗啦啦”破浪撞进眼中,高耸入云的桅杆上数不清的风帆就像一面面巨墙,扑天盖地而来,压得人只能抬头仰望斗魂九霄。
“啊,庞大的舰队,威武的水师!”一名身穿狐皮袍子、手持桧扇的公卿大声吟起诗来,“万炮雷鸣劲,千帆鼓生风。滨海舰船匝,波山威气冲。”
其他人大赞:“好诗,好诗,大学头真是高才啊。”
藤原顕辅撇撇嘴,这大江氏又在出风头了。
礼炮声停歇后,城守吩咐下去,码头上立刻燃放起了迎宾的烟花,“噼哩叭啦”声里,产自大宋的五彩烟花在海空上缤纷绽开,将天空映得五彩艳丽。
码头上的百姓欢呼起来,抬脸仰望着天空,烟花下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又带着些许茫然。这些百姓都是在昨夜接到城守府的命令,要求早起守候在码头上,迎接天朝上国的使团,表露天皇治下的百姓对天朝使团无比欢迎。
人们抬眼望去,烟雾腾腾中,只见得一幢幢巨船排海而进的气势,很难数得清楚到底有多少艘战舰开进了港口。在笼着晨雾的海面上,就连跟随在舰队后面的大宋商船都没有发现,驶入若狭湾的水师战舰少了十几艘。
烟花还在天空绽放,开在最前面的水师旗舰和国师官船在中间码头泊岸,舰桥还没有放下,就有十几名头戴朝天幞、身穿紫衫夹棉缺胯袍、革带佩剑的国师府亲卫掠空而下,排成护卫队形,顿时引起码头上阵阵尖叫、惊呼。
“飞……飞下来的啊!”人们都瞪大了眼,若不是亲眼所见,怎敢相信有人从丈高的大船上这么轻飘飘跳将下来,连腿都不打弯一下?!
先前赋诗的大学寮长官诗兴又发,手持桧扇漫声吟哦:“健儿驭风行,凌波天外客。疑是仙人谪,落为贵家士。”
藤原赖长手中桧扇半合,笑眯眯道:“大学头的诗做得越来越好了。”
大江维元手持扇子半遮面,优雅矜持的一笑。
站在右前方的藤原顕辅暗呸一声,心道大江氏倒会拍马屁,这些飞身下船的武士显然是那位天朝国师的家臣,诗中道“疑是仙人谪,落为贵家士”,这不是变相地讨好那位国师么?
藤原顕辅暗生警惕,这大江维元向来与治部大辅源有仁交好,若是让大江维元抢了风头,得了大宋使团青眼,没准就能成为源有仁的助力,威胁他这治部卿的位置。心念一转,当下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将大江维元完全挡在他身后。
大宋使团已经走上码桥。
这座码头去年才翻修过,仿照华宋港的码头兴建,长长的码桥从岸上支入海面,足有四五十丈长,灰白的地面上铺着鲜红的地毡,踩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地面的坚实,两边还摆放着整齐的盆景,上面用彩绢扎着精致的花朵,风吹摇曳下曼妙如生。
卫希颜穿着紫袍大氅走在最前,明纱冠下容颜如雪,目光深邃幽深,身后是使团官员和水师主将,国师府亲卫护在周遭。叶清鸿微微落后她一步,青缎道袍外面系了件素色大氅,容色清冷无波,目光扫过前方华服盛装的日本大臣,但见人人手持折扇,头上戴着黑色的垂缨冠,毛氅下广袖宽袍,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不像博多码头上那些涂得白煞煞的“女鬼”。
卫希颜淡声道:“这些倭国官员还算识趣,没有顶着张白无常的脸出来迎客。”
她身后的官员都笑了起来,水师都统制徐文的笑声最是响亮。
日本大臣远远听见笑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心里却都松了口气,看来天朝使团心情不错,不枉码头上这番精心布置。
使团正使、太府寺卿富直柔边走边说道:“中原魏晋时期,士族男子有敷粉为美的雅致浴火重生西路军。野史载道,竹林七贤的阮籍忧愤司马氏的倒行逆施,加上胡人入侵战乱不休,心中悲郁无法宣泄,便将脸涂成白面,用特立独行表达对朝廷的不满。后来到了南北朝期,士族除了敷粉外,又有熏衣剃面之风。因中原战乱有些士族躲到了海外。观这些倭国大臣,人人涂粉白面无须,或许就是从这些中原士族后裔那里学来的风气,成了倭国贵族的雅致。”
众人豁然:原来还有这个源头。
使团成员抬眼望去,但见前方那些迎候的日本官员果然人人面白无须。徐文嘿笑一声,“穿得可真华丽。”远远的就能闻见各种名贵香料散发出的香气。
这些日本大臣有穿貂裘袍的,有穿狐裘袍的,裘袍外系着锦面毛氅,裘袍和毛氅的镶面尽是大宋最贵的蜀锦、云锦,再次也是越锦、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