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先是用赎俘制消去各部族人的抵抗心志;紧跟着第二步,祸水东引,将集聚在各部族心中无法发泄的怨恨引到完颜部身上。
须知,五万五千名身强体壮的战俘,加上几十个拥有丁壮的部落,真要暴动起来,宋军即使弹压下去,也要花费极大的精力,所以要消弱反抗,减少仇恨。
这样,苏素海甸就稳定了。
当然,还有最简单的一个办法:不服者杀!
“我们不能杀俘,这会引起各部族的强烈反抗。”
“当然,这是从战略上来讲。从大宋的仁义之道来讲,也不允许杀俘。”
卫希颜在军中,最常做的事就是给军中将领灌输理念。
“屠杀,固然会激发出一支军队的凶性,成倍增长战斗力。但我们的军队,需要的不是凶性,而是士性。凶性是兽,士性是人。我们是人,人为万物之灵,难道要退化去做兽吗?”
“古时候的士,可以士为知己者死,一笑而刎,慨然而死!为什么?因为他们心中有‘士’的信仰,所以能坚定赴死。为什么最初军人叫‘士兵’?因为军人是士!是拥有坚定的信仰,能够忠勇作战、慨然赴死的士!”
“这个‘士’,是仁,是义,是忠诚,是维护天下安定的信念!”
“这就是军队的士性,这就是军队的信仰,这就是军队的荣誉精神。”
“我们的军队,必须血染兵戈才能铸就铁血!但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必须是血火中淬炼出来的宝石,凝聚的是士性、信仰、荣誉!只有维持它的纯粹,才能永葆光芒。”
军人是士。
在这个时代,“士”是最高的阶层天逆。
卫希颜重新将“士”赋予给军人,就是要打造军队的内核。
在她看来,战争的胜利,包括灭亡金国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一个国家的军队必须拥有自己的信仰,并且是牢不可破的信仰。那么,无论这支军队遭遇到多么强大的敌人,都是不可摧毁的。而拥有这种军队的国家,也必定是巍然屹立的强国。
就像一个民族,必须拥有她的内核。那么,无论倒下去多少次,都必定能再次站起来。
随着赎单的开出,苏素海甸的各部族很快动作起来了,赶着金银,赶着牛羊,到宋军营寨中交割赎人。宋军开出的赎价当然不低,但还不至于让各部落倾家荡产的地步——总得给人留下余地。
就算赎回了人,但部落财力大损,短期内恢复不了,也无力作乱了。
当然,还有好些部落凑不齐赎金。
这也无妨,宋军把这些部落的俘虏打乱部族混编成“志愿队”。
所谓志愿队,就是按自己意愿选择:一是为志愿屯田队,到曷懒路为宋人的“井田”开渠引河,挖塘建湖,翻地屯田,等等;二是为志愿务工队,由宋军战舰送到南洋岛上务工挣赎钱。
名为“志愿”,其实也就只能选择第一项,有谁愿意远涉重洋去一个陌生地方呢?
但这种做法很有效果。
这也是人性,虽然都是同一个结果,但自己选择的,比起被逼迫的,心理上更有安慰感,抵触情绪也要小得多。
而且,这种做法还给宋军博得了“仁慈”的名声——反正其他部族是从没见过战胜的部族还给战败者予以“志愿选择”的。
当用强大的武力征服对方后,跟着展现一些仁慈,会让被征服者产生顺服并积极配合征服者的心态——卫希颜记得前世当律师的妹妹提过这种被绑架者的心态,这些被绑架者甚至会帮着绑架者逃避警察的追捕……她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大致意思还是知道。
卫希颜对俘虏的管治就是搬用这个理论。
她要的是俘虏的顺服,甚至产生感激。
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证明这的确有可能发生。
首先,表现在押送俘虏过程很安定,没有人暴动,也没有人逃跑——在冰天雪地里,不带口粮的逃跑跟自杀差不多——宋军押送部队仅仅三千余人,就将没有被赎出的四万名俘虏顺利地运回了曷懒路。
其二,表现在半年后,当有些部落终于凑齐赎资赎人时,这些在曷懒路屯田的前俘虏们却多数都不愿意回去了。
宋军也不是对所有俘虏都允许赎出——对于各部族俘虏中的五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这些统兵官,宋军不允许赎回,强制解送南洋。
宋军的解释是,因为他们是军官,比起普通士兵更应该承担战争的责任,所以必须到南洋宋城服役赎战争罪,五年服役期满便可返回。
这些各族军官和他们的部族都很憋屈,又不是我们主动发起战争,赎什么战争罪?
宋军的理气更壮:谁让你们的皇帝是完颜氏!所以,你们是代完颜氏赎战争罪。
这下,就连苏素甸的女真部族对完颜氏都窝了一肚皮的怨气,更别说契丹、奚、渤海族和汉儿军兵了——他们完全是被女真人逼的啊花豹突击队!
宋军跟着给了他们一颗甜枣:非女真族的俘虏军官,可以减少赎罪期一年。
他族军的俘虏军官们立时平衡了——有更痛苦的在前面,自己的痛苦也就不算痛苦了。
“军官是一支军队的灵魂和脊梁,抽走了军官,士兵便如没了脊椎骨的身体,自然就垮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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