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瘦高的中年男子随着一众江湖豪杰走下青城山,慢悠悠分道独行,他面目平凡,毫无特色,属于放进人堆便会被淹没的那种。
那人出了青城后一路向东,行了很长一段路,突然又兜了个大圈往西,如是反复几次,终于放心无人跟踪,腾身隐入密林。
出来时已换了副黧黑的面容,依然普通不起眼。
那人似乎一贯谨慎,虽然已确定没人跟踪,仍然一忽东、一忽南、又一忽北地走了大半天,方才折身向东而去。
一路兜兜转转,出了巴蜀,过了荆湖,又过江南路,再往东。
半个多月后,那人出现在福建路的闽江边。
七八里外的树林里,卫希颜倚在树边眉梢微挑。任你小子奸似鬼,也逃不脱如来佛的五指山!
那人在青城山的一众贺客中隐藏得极小心,她一直没有察觉,直到那三个药人杀手被击毙时,她的天地盈视突然捕捉到一阵骤然加速的心率跳动。
随之是强行压抑的绵长呼吸,那坐在某个角落里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居然是个内家高手?!
高手怎么会缩在这么偏僻的角落?
卫希颜忽然笑了,神识立时放出,锁定那人气息,直到群豪散去,远远尾随其下山。
那青衣男子很谨慎,一路上几度绕转周折,面容和身材数番改变,最后一次居然缩成干巴瘦小的老头儿。幸得卫希颜晋入天地盈视境界,十里内可锁定那人易容却无法改变的呼吸频率,否则早被这狡猾的家伙甩掉。
又过了五六日,当跟踪那人到了武夷山下时,卫希颜却突然失去了他的气息。
难道是入了地?
***
雷电坐在屋顶上,用布慢慢擦试他的惊电剑。
剑长三尺三寸,剑宽三指,森寒的剑意自锋利的刃上透出,反射月光清辉,杀气弥漫。
萧流金突然飞上房顶,“你的剑,还能刺出?”
雷电回目,“你的鞭,可会扫出?”
萧流金目中掠过一抹悲意,语气却坚定如石:“能!”
雷电的惊电剑骤然握紧。
即使再遇上药人,即使是他的兄弟,他依然会毫不迟疑地挥剑(鞭)!
屋檐下,青城大殿朱门大敞,睡罗汉目光穿透进夜色,“今晚,他们会来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青城和各派高手,如此轮番不休,严阵以待,已是第二十八日。
***
“罗掌门安然,绝杀定然再至!”
当日,唐青衣语声冷冷而凛然:“今次是青城,下次未知是哪派?如此祸害,当为江湖公敌,青衣不才,愿率唐门子弟与绝杀周旋到底!”
罗晚迟睡目一亮,抱拳道:“唐宗主临危相助,青城派上下感铭五内!”
峨眉派身为巴蜀三大派之一,向来与青城派唇齿相依,晓慈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极品保镖!峨眉当与青城同进退!”
慧清方丈和黄山掌门也点头称善。
华山和丐帮骑虎难下,暗忖此时若走定会被耻笑怕死,倒不如留下来观察各派实力,当然能除了绝杀是最好,当下应和附议。
萧流金和雷电分别带着名鸦啼、月深楼和雷漠的尸体下了山。
半个月后,二人再度出现在青城山上,身后各有三十多名身手矫健劲装武士,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厚布裹得严严实实不外露分毫。
***
“他们会否不敢来?”
连续严守了二十八天,是人都有些疲惫了。乔公初睁开双眼,枯坐将近一月在这空等,心底已生出不耐。
他暗忖绝杀上次刺杀失败,应是料知晓青城必有准备,再上门便不是暗杀,而是与江湖一帮二派五门整个明战,素来隐秘的绝杀会如此作为?
“他们一定会来!”
唐青衣冷寞语气坚定:“绝杀输不起!”
他脑中闪过卫希颜用信鸽传回来的那满满一篇蝇头小字:
“绝杀的首领不是偏执狂就是自大狂,看那名字就知道,绝杀呀,嘿嘿,绝对要杀!杀手之王连番数次打破他延续十年的杀无赦,这一贯顺风的家伙一定气得抽疯!这种人脑袋多半不正常,千万别用常人的想法去揣测他的行为——正常的人怎么会选在寿宴时向罗掌门动手,将个暗杀变成了明杀?当然,也许是他仗恃药人厉害,但将杀人利器这样用除了向南流北堂示威外,我看不出半分好处——或许,那家伙的目的可能就只是想让雷动和名重生跳脚心痛——这更说明那厮脑子不正常!
“若换了我,前番不得手后,再要杀罗晚嵩一定会等各大派等不得耐散去后,再突袭落单的青城派。但那疯子被你们惹怒了,八成咽不下那口气!想想他杀雷枫的大手笔,显然并不将那些杀手的命放在心上,所以极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出一只杀手军团,浩浩荡荡扫平青城山,顺便将七大派一网打尽!
“遇上这种疯子,可莫要逞什么热血和他单挑!所谓团结就是力量,小青呀,你可千万要拉扯着那几个帮派同生共死!若不然,就赶紧撇下罗老头,有多远跑多远!”
这人,说话就不能一本正经到底么!唐青衣暗自摇头,抬头望向殿外。
突然,尖厉的哨笛从山下响起。
久候已疲的众人反而精神一振,迅速奔出大殿。
空旷的广场上,漫天的黑影如一群群蝙蝠凌空,黑压压笼罩住殿前天空。
一色的黑衣劲装,银色面具,长刀。
杀手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