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离扬晃神间,脚下不停歇已行数米远,林中沉寂无声,窒息之感压迫而来。离扬顿了身形回头,本是紧紧跟随在身后的邵意眼看着就要抓住飘扬而起的衣角,可转瞬却是咫尺天涯。邵意也不禁骇然,一眨眼的功夫,进了这林子,仿佛空间转移般,前方事物触摸不到。
离扬再往前落了地,放下清绸,两人在积满松枝枯叶的湿软土地上行走着,寻了一处有青石略为干燥的地方坐下。夜很深了,离扬倒是不冷,体内真气足以御寒,但见清绸穿着薄衫,就捡了几个大石垒成一圈,枯枝随手拢了一把,清绸眼疾手快地递上火石。离扬冷笑了声:“你倒是机灵,就是分不清谁要救你,谁是要害你的。”击了火石,引了火折子,松针极快的吡剥燃起。
清绸往火堆里添了几个松球,答:“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嘣的轻声炸开,小零星火点散开来。
离扬哼了声,“那你还给我下药?”对他不设防,却着了道。至在江湖闯荡,这事还是头次。
清绸说着谎:“我没有,燃的香本就是助人安睡,我……”
离扬再不追究,旺火蒸干了被汗湿的衣衫,凉风轻抚过,带走些热气,静了心神。唉,上次闲来在月下仰面静息是什么时候,太久了,也记不得了。夜探杀戮是常态,墨色里隐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罪行,只怕自己不配沐浴在这宁静洁白的月光里。
清绸本是言语极少,看离扬靠坐在树下,闭目养神,也不便打扰,起身要去拾柴。
“别走,躲开些。”离扬随手捏了地上尖石,往斜上一抛。清绸头顶茂密树干折断,扑簌扑簌的往下掉落,清绸来不及躲闪,就被松针树叶盖了满头满脸。清绸只是皱了皱眉,偏了头素手往头发里抖,又咳了阵子,吐出一口带小松子的沫子来。
离扬许是心情好了很多,打趣道:“不对啊,鸟哪去了?我明明看见这树枝里有只鸟窝的,刚破壳的小鸷鸟,毛茸茸的。清绸,看看是不是掉你脖子里了?”
清绸立时蹦了起来,后背寒毛竖起,冷汗顺着脊背流,赶紧僵直了腰背,移到离扬面前,带着哭腔道:“离大哥,你帮我弄出来。”
离扬揪了清绸后背衣服一抖,细白颈子露出一截,下摆处掉出来一个淡紫色香囊。离扬动作麻利的捡起塞到自己怀里,道:“好了,我刚看花了眼,没鸟。”
清绸伸手摸了摸,没什么异物,遂放下心来。“清绸,你刚入夜就进了林子,怎么我来时见你在林边转悠?”离扬一直困惑着。
“我晌午听你说这林子蹊跷,便进林后每走一步都在右手侧挂上布条,走了很远就发现是在绕圈子,无奈就循迹出了林。”清绸衣袖处果然是缺了布料。
离扬摸了下巴,对这聪慧少年刮目相看。也就是说,只需找到那布条,出林倒是易事。夜幕沉沉,坐了不一会儿,清绸眼皮便上下挣扎着,离扬一把将他的头按了在自己大腿上枕着,道:“别动,安生睡着吧。”
清绸被那一磕,脑中清明了不少。忽然想起:“离大哥,你说你认识半夏?那也就是,你口中念及跟随着的少主是贯墨公子?你们为何会到离远城?又为何……”
离扬被玲珑心识破,闹得哑口无言,只得道:“别吵了!赶紧睡!”
清绸早知问不出结果,又被蛮横按住动弹不得,只得压着那硬如铁块的大腿上阖了眼。清绸累极好眠,在飘渺梦境中,自己与骆大哥打闹,却被抢了自己头上的绿色发带,骆大哥朗声调笑:“小清绸,有本事你就过来拿啊。”可自己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只得看那挺拔身姿跑的飞快,奔向在他背后的贯墨怀中,贯墨虽眉眼满是笑意但手却横了剑身相迎。清绸慌了,张口发不出声,眼睁睁看那剑直直的没入骆大哥胸口,血汩汩外涌,猩红漫了满眼,锈味浓烈散不去,尖锐的疼痛划的心口裂开来,灭顶绝望压得自己天旋地转……
“啊……”清绸大口喘着气,胸腔疼的那么真实。而且……低头一看,满眼的雾霾,清绸幻境与现实已分不清楚,慌乱叫道:“骆大哥……”
离扬正提了清绸轻身往前掠影移形,听了那声搂了清绸在怀道:“那人不知什么来路,竟然破了林中阵法。”
清绸被勒紧的领口一松,这才呼吸得缓,平静道:“那你现在是要去找公子?。”带着湿气的晨风灌进来,清绸双手攥住胸口衣衫,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离扬不答话,加快脚程,很快开满各色奇花的山坳映入两人眼前,见到此等美景离扬微眯了眼,带着甜味的香气在清晨大雾里清新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