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陆向东是被噩梦惊醒的,醒来时额头上、背上全是汗,而宴春枝的脸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皇上?”宴春枝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梦,只从他的反应猜想这大概不是什么好梦。年轻的帝王虚弱地朝她笑笑,“朕很好。”宴春枝下床唤人拿来一盆凉水,拧了毛巾半蹲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地替陆向东擦拭。陆向东眨眨眼突然觉得很累,“是不是觉得朕很可怜?”
感觉到额上的动作微微一滞,陆向东继续道,“不回答也没关系。”他睁开眼抬起手指指案几,“朕的案几上,就是在那个位置,每日都会放一碗药。”他突然笑了笑,“朕从几岁喝到现在。”宴春枝依旧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虽然不明白皇帝到底想要说什么,但她至少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要倾听就够了。
“那可是母后口中的补药呢。”陆向东闭上眼喃喃道,他记得第一次喝这个药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后,那个时候他刚刚经历了明南王,也就是他的皇叔的兵变。刚才梦里出现的最后一幕就是皇叔被砍下头的那一幕。
在那之前他曾经认为除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母亲文太后,明南王是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可是到最后他的皇叔用鲜血和杀戮告诉他,帝王之家,信任永远都是一件奢侈品。而他身为帝王,更不应该去奢望。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一个人。
陆向东伸出手握住仍旧在他脸上擦拭的宴春枝的手腕,因为没有防备她就这样倒在他胸口,年轻的帝王用一种充满杀意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说你是我的。”他没有用“朕”,这是第一次,宴春枝想要道这样不合规矩,可是腰上的手收的很紧,她直觉自己要是这样讲,皇帝或许会掐死自己也不一定,“我是你的。”
几日过后文太后寿辰,虽然文太后已经说过不要太铺张,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下面想要讨好她的人可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有这么一个机会。太后的寿辰贺礼自然是不需要送给皇帝过目,但陆向东却特意让人暗地里记下了那些官员,哪些世家送了些什么贺礼。皇帝知道药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喝下去了,所以他必须加快收网的速度。
陆向东坐在上位,文太后在一旁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下面言笑晏晏的场面,“不知母后对这个寿辰可还满意?”皇帝的声音传到太后耳里,文太后皱了皱眉头,“皇帝,你醉了。”
陆向东轻轻笑了笑,“或许吧。”转过头看舞台中央正在舞动腰肢的文贵妃,文尤很美,不仅仅是从外表上,更是从气质,这一点陆向东从不否认。但她最近频繁的动作却无一不让他反感。
他们同来自那个倡导人人平等的世界,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容忍她想要成为武国史册上第一位女帝。“皇后觉得文贵妃跳得如何?”坐在他左下侧的宴春枝虽然不懂刚才文尤那支舞精髓何在,但仅仅以视觉效果而言她也是觉得很美的,“回皇上,臣妾觉得很美。”
“母后,儿臣有些头晕,先告退了。”陆向东放下酒杯道,文太后点点头,“皇帝可要多保重身体。”年轻的帝王朝他的母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回头看皇后时却是平和的微笑,“皇后陪朕走走吧。”已经换好衣服的文尤这时候回到座位上,看到这个状况,虽然有些心有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和皇后一道离开。
文太后瞥了一眼文尤,她的视线仍旧看向皇帝离开的方向,“要能忍。”听到这话文尤回过神朝太后看了看,垂下头道,“是。”表面顺从,她心里却是不屑的,在文尤看来文太后当年要不是有一个儿子的话,现在也轮不到她当太后,毕竟当年先皇可是想过让明南王继位的。
陆向东走在前面,而宴春枝隔他大概半米走在他身后,他故意放慢脚步让她慢慢跟上来,“皇上,不如臣妾陪您回去吧。”宴春枝显然不懂皇帝的举动,明明说头痛要回去休息,可是他现在却拉着自己在园子里散步。晚风一向凉,宴春枝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皇帝一向苍白的脸色。
因为太惊讶了,宴春枝差点叫出声来,幸好她很快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皇帝的手心凉凉的,而她的手却带着一些温热,宴春枝悄悄抬头看皇帝,却只看到皇帝的侧脸,她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
两个人的手藏在龙袍宽大的衣袖里,在后面跟随的侍从看来,两个人只不过是靠得有些近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女子没有裹脚的习惯,只是一些大家族会用这样子的“密法”来培养女孩子,以期选秀的时候能让皇帝倾心。宴春枝出身不高,她的父亲南源县丞也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从未裹脚。所以即使在身高上和陆向东的距离差很多,她也可以努力跟上。
“皇上,冷吗?”少女嘴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声音很小,可是却清晰地传进了陆向东的耳里,他继续放慢脚步低下头看她,“皇后觉得冷?”他没有回答,却这样反问她。宴春枝露出一个笑容回道,“不冷。”少女的皮肤不算好,笑的时候总让他觉得很好看,其实也不能说是漂亮,可是陆向东就是觉得莫名的熟悉。“很好,朕也不冷。”
两个人在有些朦胧的月光下并肩而行,身后五米外跟着随行的侍从,可是这些都不重要,宴春枝偶尔会抬头悄悄看皇帝的侧脸,虽然依旧是没有表情,依旧是冷漠淡薄的样子,可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