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领着严二太太母女进屋时,大夫已收手立在屏风前,低声的对严老夫人说明严氏的伤势,严老夫人右手紧握压在唇上,彷佛稍一轻放,就会克制不住自己血舞狂龙。
“蓝夫人眼下已服药,待她醒来…….还请老夫人多多开解。”
严老夫人难掩悲恸,几不成语,圆滑有力的手紧抓着大夫的手不放,“难道,难道没有办法可治……她还这么年轻啊!”
年约四旬的大夫眼角微抽,死命的想将手抽回来,无奈敌不过孔武有力的老太太,大夫心里直哼哼,面上却陪着笑,“这,原本只是宫内虚寒……”他说了之后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冒出两个未出阁的小闺女儿,一个粉妆玉琢一双眼睛灵动有神,一个清丽秀气眼眶泛红,大夫顿时不知怎么说下去。
其他人正等着下文,见他闭嘴不语,眼睛却直视门边,便都跟着看过去,严老夫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慕越,看着那小小荏弱的模样,一时之间心底五味杂陈,眼神复杂,久久说不出话来。
侍候严老夫人的嬷嬷、丫鬟看着慕越的眼神也很复杂,知道内情的,觉得这位姑娘真是命大,不知详情的,看着慕越就思及自家三姑奶奶所出的蓝慕雪,不由感叹姐妹两的命运大不同。
蓝家大少奶奶轻轻碰了妯娌一下,示意她看严老夫人,二少奶奶本要直接转头看过去,大少奶奶朝她微皱眉头,她才低头以眼角扫过去,微喘一声抬起头,对着大少奶奶讶异的微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大少奶奶轻拍她的手背,她才倒吸口气把几欲冲口而出的话给吞回去。
“大夫,不管如何,总是要请您帮帮忙,不管要用什么样的药,要花多少钱,我们都得将母亲治好。”
“这……医者父母心……能治,在下自然尽力而为……只不过……这倒不是花钱的问题,而这伤筋动骨的,蓝夫人伤的又是孕育子女的部位……”大夫抓着台阶赶忙下,只是说着说着,好像又说了不该孩子听的话……算啦!这家子都不避讳不怕孩子听,他也不用在意了,直接了当的将话挑明说,“若是好好养着,将来若能怀上孩子,也未必能保得住,就算保住了也未必能足月,就算勉强足月也未必能顺产生下来。”
严老夫人双手无力的垂下,身子颓然倾倒在炕椅里,两眼狠厉的扫过内室里所有蓝家的人,最后停在慕越的身上。
慕越早在严老夫人发现自己时,便清楚看到那眼里的嫌恶、痛恨、恼怒等情绪,这会儿她又狠厉的死盯着慕越看,慕越心里不由冷笑,前世她与这位老夫人接触不多,因为严氏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她全副心力都在为女儿寻求子秘方。
只是这位老太太虽少出现,但在背后出的主意可不少,方才她领进门的严芳珂,就被老夫人与严氏相中,要选她嫁给六哥为妻,只不过,这位表姐是个有脾气的,说不嫁就不嫁,她只记得她父亲早逝,却不记得是何时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她将听来的,自己想通的事情统统兜在一起后,总算有点明白了。
外头的传言真真假假,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严氏那日硬要带她一起出门上香,是怀了恶意的,只不晓得最后是蓝慕雪死于非命,严家因为严氏之女丧命,严氏又一直没有好消息,严家的族亲们坐不住了,就想要另嫁严家女儿过来,好巩固姻亲关系。
蓝守海是个军人,年纪又比严氏大上许多,蓝慕远兄弟已娶妻,一旦蓝家换上年轻的当家,严氏没有子嗣,待她百年之后,蓝严两家之间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严家这几年来,靠着是蓝家姻亲,不论是在官面上,商场上都得利不少,人尝到了权势所带来的力量,钱财给予的便利之后,任谁都不想轻放。
慕越抬起下巴迎视严老夫人,清朗明亮无畏闪着纯真的双眸,对上那浑浊阴郁冷厉的眼,未几,严老夫人竟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她自知此事怪不得眼前的小女孩,可心里那道嵌却过不去,若不是她去招惹来十二皇子,她的一双儿女又如何会生出那般歹毒的心思来,但是她的嫡亲外孙女死了,严氏如今受了重创,这辈子只怕再无子息之缘,蓝慕越却俏生生的立在跟前,叫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眼角扫到站在慕越身旁的严芳珂,思及死于非命满面惊恐的二儿子,严老夫人不由悲从中来掉下泪来。
慕越垂下眼眸,两人目光交接对峙的时间不长,希望没人发现异状才好!
大少奶奶注意到了,不过蓝家本是将门,慕越又常随父亲、兄长们在军营里待着,学会以凌厉眼光压人,似乎也不足为奇!毕竟她就常在自家相公脸上看到,当他遇上不想说的事情,他就会拿眼瞪着人,不把人瞪得说不出话来不罢休。
不过,慕越似乎比她大哥还厉害,因为蓝慕远是拿来瞪那些嬷嬷、丫鬟,或是她,慕越对上的可是继母的母亲。
只要想想这位严老夫人竟然会送美人儿,来给蓝慕远兄弟两,就知道这一位老太太不是个好相与的,严老夫人想要让蓝家人找上门去,好藉此为严家打发掉赖在严家欲取欲求的蓝家宗亲,结果她转手将让送来侍候严氏,蓝家也无人上门理论去,严老夫人算盘落空,不晓得她有多呕。
慕越小小年纪却丝毫不畏这位外祖母,竟然敢与她对视,最稀奇的是,严老夫人败下阵来,见老人家哭嚎起来,她让青柳送大夫出去。
“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