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之前在朝堂上的争论,跟东方朔说了,重重叹口气又道:“蓝侍郎才到户部,回头你跟他说一声。”
蓝守山才调任户部侍郎一职不久,户部尚书亏空的事,该跟他通个信儿,东方朔点头应下,转而将昨日的事说了,“……虽查出来是十七皇妹身边的人,但方才没看到人。”
“那丫头胡闹归胡闹,却应不至于做下此事。”
“我也是这么想,说不得是人假藉名义,唆使那女官做下的。”
对主子的饮食下药,不论下的是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如不严惩,谁知会不会有人依样画葫芦。
太子沉吟片刻后问:“确定只有这一个女官?论理新房里人多手杂,难说除她之外,还有没有旁人动手?”
东方朔想了想,颌首笑道:“还是四哥想的周到。”
“你们夫妻两个,只怕对内宅里的那些鬼祟伎俩都不甚了解吧?”太子举起酒壶斟了一杯给东方朔,然后又才倒了半杯给自己,见东方朔看过来,他遂解释道:“晚些还要去父皇那儿,总不好浑身酒气。”
“四哥身为太子,担子比以前重了许多,还请四哥好好保重自己为要。”东方朔面含忧心的看着太子,这段时日,太子的脸瘦削了许多,在宁夏养出来的圆润早已不复见,棱角鲜明,眼下乌青一片。
太子摇了摇头,“不是只有我累,年初那事后,父皇心力交瘁,逆王藏在眼皮子底下却无人发现,还让他大摇大摆的逃出宫去,现在更好。全国各处天南地北竟不时传出有人看到他出没,就算明知那些消息可能有伪,却不能不查。
“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还是无能将他缉捕归案,逆王如此神通广大,我听了都觉心惊,更何况父皇。”太子为皇帝抱屈。
东方朔却道:“父皇毕竟年纪大了,逆王又是他疼宠大的,三皇兄死在他的手里,父皇对他只怕感觉非常复杂,只怕他就逮。更怕逮不到他。”
太子点头应合,“正是如此,可是……”皇帝的不忍、优柔。最后受到危害的人就是太子。
“四哥,此事本不该我来说,但……”东方朔迟疑为难的道。
“你说,何事?”
“父皇是人父,对逆王不忍。是人之常情,但四哥,你迟不作为,是怕犯了父皇忌惮吗?”
太子一愣,却没有说话。
东方朔酙酌着语词,“我觉得。对父尽孝,明知是对,父皇下不了手。四哥若一力承担下不悌之名,也要对父尽孝,替父皇除去逆王,你出手,可免父皇杀子之名。却能让百官及父皇知道,四哥不止是仁君。还是孝子,知晓当有所为时果断为之,一国之君当知,何时该果断行事。”
太子觉得原本压在心头的大石不见了,顿觉豁然开朗,他来回想了两回,才朗笑道:“不错,你说的对,父皇疼他,爱护他,他却威逼父皇退位,他一日不除,父皇就难以安下心来养身子。”
东方朔举杯敬太子:“恭喜四哥想通了。”
“多亏了你提点。”
“嗯,是亏了我,要不是我旁观者清,只怕四哥和父皇会一直困在局中出不来。”
太子笑骂几句,兄弟两相视一笑,让内侍传饭。
次间里,太子妃听到他们兄弟的笑声,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露出由衷的笑意来。
“瞧我,忘了让她们上菜。”
慕越笑着摆手:“四嫂心里记挂四哥,难免的。”太子妃听到她喊自己四嫂,喊太子四哥,眼睛微闪,慕越微笑道:“阿朔说,他和四哥一母同胞,四哥、四嫂待他如亲子,他不会因娶妻生子有了自己小家后,就与兄嫂生份的。”
太子妃笑了笑,“弟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几句家常后,太子妃问:“弟妹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可别跟我客气。”
“一定。”
慕越微笑的应下,用过饭,太子妃便道:“你们昨儿忙累了一日,今儿又大清早就进宫谢恩,也是累了,回去好好歇息,明日还要祭祖。”
祭祖要一早去,而且又跪又拜的,很是累人,慕越还记得那折磨人的跪拜礼,苦着脸点点头,太子妃与她叮嘱隔天要注意的事情,“……,成亲不论在民间或宗室都是件繁琐的事,熬过这几日,就好了。”见她还是忧着脸,不免安慰道。
“我知道。”
太子妃似乎很喜欢慕越这般的口吻,拉着叨叨絮絮,又问起适才进后宫晋见嫔妃的事。
听到十七公主又闹着要讨慕越的亲卫,不免掩嘴笑着道:“弟妹身边的亲卫自是好的,莫怪十七皇妹念念不忘。”
“我就怕她们随性惯了,进宫侍奉十七皇妹,犯事给十七皇妹惹祸。”慕越忧着小脸。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今儿不给她,她能记上一辈子。”太子妃的话意里,似乎也是吃过十七公主的苦头。
见慕越疑问的目光,太子妃苦笑:“哪!瞧,这是我年少时试手绣的帕子。”太子妃从身侧荷包里抽出一个拇指长的布条来。
慕越接过来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书签,粉紫的缎子,上头绣着绿竹奇石,翻过来背面却是盛开的翠兰,“原来是双面绣。”
“正是。”太子妃脸上的笑容更见苦涩,“这是我年少时,教双面绣的师父怕我耐不住性子,做不了大件的,就让我从小的做起。”
那书签很小做工很细致,应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太子妃已说是自己年少时所做,慕越想,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