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从正殿迁到宜和宫偏殿的薛嫔房里,福玉和福惠两人正在帮薛嫔卸髻拆环,新进的小宫女们站在外间,眼观鼻鼻观心垂首肃立。
自打薛嫔迁到此处后,侍候的宫人减了泰半,有能耐的早走了关系,拨到旁的宫里侍候去了,只有她们这些人拙嘴笨的,想走也走不了,既然走不掉,明哲保身之道,她们还是懂的,薛嫔一降再降,她们就算讨她欢心,也没有什么出路,别以为能从宫里派到秦王府或宁王府侍候就是好事!看看那个福清姑姑的下场,听说到现在还在调养呢!
所以但凡福玉二人没吩咐,她们就不近前侍候,深怕被薛嫔看上重用,日后要撒腿走人走不掉,还会被福玉和福惠姑姑两人忌惮,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们才不干!
因此当殿外来了个面生的小内侍时,她们全都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小内侍满面疑惑,不过嘴巴倒是甜的很,姐姐长姐姐短的招呼着,还是不见她们上前说话,小内侍满脸困惑,心里焦急,却不知要怎么办,幸而福玉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看到小宫女们排排站并不理会小内侍,不由苦笑了下,径自上前询问小内侍。
终于有人来问话,小内侍松了口气,匆匆把话带到,就转身走人。
福玉沉吟片刻,转身回内室与薛嫔禀报,薛嫔懒懒的道:“去吧!去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知道宫外有消息传进来,薛嫔并不在意,福玉和福惠互换了眼神,福玉福了福告退出去,福惠暗叹口气,打起精神侍候薛嫔睡下。
深宫寂寥,白日里还好。有许多打发时间的事儿做,入夜后,嫔妃们翘首以盼皇帝驾临,争奇斗艳只为搏皇上青睐,只是随着皇帝年纪大了,嫔妃侍寝的机会渐渐减少,如今,皇帝甚至不踏足后宫,只命内侍将侍寝的宫妃送进御书房,皇帝上朝时。再把人送回后宫。
德妃、贤妃因掌理后宫事务,偶尔还会被皇帝召见,至于其他人。就只有待在后宫熬日子的份。
福惠拿往日来比,不禁有些黯然,皇上待主子的恩宠,从不曾因淑妃、皇后上眼药下绊子,而有所改变。主子也因此被娇纵得行事越来越加胆大,她们是娘娘身边贴身侍候的,娘娘有什么事,也没瞒着她们,秦王使人暗杀行刺兄弟们,娘娘都心知肚明。怕秦王行事不密,让她们帮忙周全打点。
福惠不是初进宫的雏儿,待在薛嫔身边。也有十年之久,皇贵妃盛宠数十年不衰,逼得中宫皇后不敢掠其锋,只能委委曲曲的与淑妃母子连手,但也才堪堪让逆王与秦王平起平坐。甚至还不时被秦王压一头,逆王被压得喘不过气。皇后另扶植太子上来,才解了逆王之危。
宫变前,她们就劝皇贵妃,尽早动手除去逆王和淑妃,皇贵妃嗤之以鼻未将淑妃母子放在眼里,后来秦王被杀,福惠觉得这也是预料得到的事,逆王高傲,秦王霸道得理不饶人,打晓事起,两兄弟就像是敌人一样,只是碍于皇帝,而不曾撕破脸。
说来好笑,这两兄弟是互看对方不顺眼,但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现今的太子。
老实说,皇后若没扶植太子,相信连皇帝都不曾注意到,四皇子的精明能干不下于他的两个兄长,如妃早逝,没有母家助力,四皇子仍能展现自己的能力,独力扛住秦王的光芒,苦干实干的将皇帝派的差事一一完成。
莫怪秦王恨他恨得牙痒痒,逆王更是视他为眼中钉。
秦王曾数次意图设计太子,却未能得逞,福玉则自淑妃的内应那儿,知道逆王派了人去行刺太子,宫变前,大家都以为逆王得逞了,谁知太子竟然死而复生,反让逆王措手不及。
薛嫔躺在床上,絮絮叨叨的又怨恨起太子为何没早一日回京,没有及时把秦王救出来,福惠轻声的安抚着,好不容易把薛嫔哄睡了,她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看到小宫女们虽然站得好好的,但脑袋瓜子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她连忙走上前拍醒人,让她们回房,看着小女孩们拖着脚,小老头似的走出去,她才无声失笑,拿出针线篮,坐到羊角宫灯下做女红。
灯花爆了一下,骤然爆亮的灯光,照在甫踏进屋的福玉身上。
“施嬷嬷找你何事?”
福玉叹了一声,走到角落沏了茶,低声的对福惠说:“施嬷嬷都告老出宫,还心心念念着娘娘,当真是忠心一片啊!”
“不会是特地来说妍娇她们的事吧?”
“就是。”福玉喝了口茶,“今日顺王办开府宴,妍梅那丫头竟然混到外院去,幸而被施婆子拦住了,否则,娘娘的清誉都叫她毁了。”三言两语将顺王府里发生的事说给福惠听。“……你说,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啊?”
“本来也没对她寄予厚望。”福惠微笑道:“她就是那么一个贪慕虚荣的,能怪她要往上爬吗?”
福玉点点头,说起另一件事来,“秦郡王身边的内侍,传了消息进来,说是薛大夫人在庄子上甚为张狂,口出恶言怨怪郡王、侯爷和娘娘……”
福惠一听脸就黑了,事事顺遂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薛大夫人的脑子不好使呢?她们现在是什么身份的人,能好好的待在靖川侯的庄子上,已是天大的福分,还想怎样?妻贤夫祸少,身为妻子的薛大夫人肯定晓得丈夫的勾当,可是她不曾跟娘娘提一句,娘娘不好见大老爷,让她回去传话,要大老爷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