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的位置选的好,正在倾泻瀑布附近,引水至水榭上方山坡不远处的奇石,水瀑飞溅,却落不到水榭上头,却因附近水气奔腾而暑气全消,水榭不论内外皆是精致华美,四方槅扇门外各自有不同的美景,尤以向南开的这一面,远远的可见如练而下的瀑布,还一汪澄碧如洗的湖水,此时正当午,正阳灿灿,波光潋滟,徐徐凉风吹来,太上皇父子三人各执一杯今春甫新酿的碧酒,一阵醺然。
太上皇毕竟有年纪了,东方朔不敢让他多喝,皇上则是趁他们两说话时,又满上了,东方朔转头瞪他四哥。
“四哥,不带这样的啊!父皇不讲信用,贪杯,您不帮着劝,还偷着喝。”
“哎,傻子欸!父皇是个有主意的,你劝也是白劝,不如咱两儿把酒喝光了,父皇想喝也没啦!这,才是釜底抽薪之策啊!”
东方朔还没来及说什么,太上皇先出声了!皇帝这小子坏,这样子教坏他单纯的十二,将来十二送再多酒来,都让他怂恿着其他兄弟,一块把酒给喝干了,叫他老人家过眼瘾啊?“喂!十二你别听你哥的,这家伙儿蔫儿坏。”
听到太上皇对东方朔的评价是单纯,皇帝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再听他爹说他蔫儿坏,皇帝郁闷了。
东方朔却幸灾乐祸的睇了皇帝一眼,没说什么,太上皇觉得酒劲上来了,让人抬了御辇来,要回长春宫去。
皇帝安步当车,与东方朔跟在后头边走边聊,送太上皇回长春宫,待他们去远了,黄常燕领了贴身的两个大丫鬟匆匆赶到。守在水榭外的内侍看到她来,都觉得很讶异,不过他们都知道这姑娘为何进宫来的,想来是见皇上老不去明妃宫中,急了,迫不及待的送上门啦!
几位内侍眼里闪过不屑与鄙夷,带头的那个较老成,面上堆着笑,讨好的道:“黄姑娘,这大中午的。您怎么巴巴的赶来了?皇后娘娘可没来啊!”
黄常燕见这内侍堵着门,不让进也不往里头通传,心里就不痛快了。再听他说皇后没来,又道自己巴巴的赶来,这是暗指她巴巴的跑来巴结皇后吗?哼!要不是她大姐早早订了亲,哪轮得到田氏当皇后啊!
黄常燕在家时,常听母亲感叹。要不是黄常芬太早订亲,这四皇子妃可轮不到田氏,自家也不会只送个庶子的嫡女嫁过去当侧妃了!四皇子晋封太子,母亲更是常与几位婶娘们哀叹,常芬没福气啊!又常对四婶娘又羡又妒的酸话不断,道她好福气。是未来皇帝的丈母娘云云,因此黄常燕瞧不起皇后,也看不起明妃。她娘还被自家母亲压得死死的咧!
却不知道,黄家原本对黄常芬嫁四皇子一事志在必得,黄家族人多,事还未成定局,就有人泄露出去。后来传出皇后为四皇子选中田氏,黄家才匆匆为黄常芬许嫁。这件事长辈们觉得丢脸了,所以对内口径一致,说久了,就连黄夫人自己也觉得这才是事实了!
黄常燕不明究理,只是在家中母亲和婶娘们、姨母们闲聊听到不是完整的事实,再加上她暗慕顺王,每每赴宴听到有人提到慕越,就觉心气不平,久了便不乐意出席宴会,免得又听到顺王夫妻的事情。
黄家其实一直在为这个女儿相看对象,然因有黄常芬的事在前,黄大人自立太子后,便交代妻子悠着点不必急,兴许这个女儿能有大造化,还真的让他等到太子登基为帝,最好的是皇帝不必守孝,不然等皇帝出孝期,黄常燕年纪已过二十,早嫁人了!
黄常燕的父祖对她深具信心,觉得她定能得皇帝青睐,将来肯定比明妃还要有出息。
宫里侍候的人个个都人精,不精的,早就坟上草长老高啦!因此内侍们怎么看不出来黄常燕气坏了,这一位虽是出身名门,又是明妃的堂妹,但她身上没有封诰,也就一良民罢了!想在宫里摆谱?若不是看在明妃和四皇子的份上,谁理她?虽然黄家寄望甚深,可这些内侍们眼毒的很,新帝不是个好色的,这一位长得是不错,但要说绝色?那还差远了!皇帝要真有心于她,早在一进宫,明妃引见那会儿就有戏了,怎会等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摆明了皇帝没看上她啊!
内侍头儿朝旁边的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内侍会意,上前一步正待开口,就看到远远地有人来了,再细瞧原来是皇后身边的嬷嬷。
来的这一位不是皇后的奶娘,而是太上皇指去提点皇后礼仪的教引嬷嬷,这位尤嬷嬷为人严谨,就连皇后这般讲究规矩的,面对她的要求,还是会感到头疼。
内侍头子看了尤嬷嬷一眼,再看黄常燕,立时朝身边的人使了眼色,跟着他便带头退回水榭门口,不再搭理黄常燕,黄常燕没看到尤嬷嬷到来,只觉这几个内侍竟然敢瞧不起她不理会她,气急败坏的提裙上前想要硬闯,内侍们自然不让,双方便拉扯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未几就听闻一声沉喝,黄常燕一惊脚底打跌,两个大丫鬟更是吓得不轻,她们还记得,第一天进宫,明妃带着姑娘去见皇后,因礼仪不周整,姑娘和她们三个都被留下来听训,姑娘自小就是老夫人和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几时吃过这种苦头,回去又朝她们两发了顿脾气。
因此她们只要想起尤嬷嬷就忍不住全身发抖,怕的哩!听说这几天尤嬷嬷染了时疫,病得爬不起来,姑娘知道了还乐得直道老妖婆快死最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