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卖了三百两银子,分出十分之一来,春分还不至于如此不可置信喂那谁我爱你。
可这不是三百两,而是三万两,十分之一的酬劳,就是三千两。
回程的路上,她早就想好了,她只要三十两就够了。
三十两对比这三万两银子,可说是九牛一毛。三小姐两世为人,自然不会小气这点银子,这一点,春分心里是有底的。她也已经想好了,三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说是第一桶金有点儿夸张,但若她想做点什么自己的小买卖,加上她存下的二十几两,已经足够了。扬州城里的地价昂贵,但贵的却多半是宅院。因为扬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许多名仕、朝中官员致仕之后,都喜欢在江南地区安家落户颐养天年,再加上江南又是才子辈出的好地方,这同样地处江南腹地的扬州,自然颇受文人亲睐,以至于这儿的房价地价一年贵似一年。
五十两银子想买个铺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若是租一间,却未必不成。只是这其中有个关键之处,便是她的家生子生分。若是不得主家允许,她这样的行为也能算作是背主,但若告知主家,想来她的生意就会变成侯府的生意了。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总是在最后一位。然而这权贵之家,谁没有自己的房产地产乃至于商户铺子?她们这些家生子。便是最好的障眼法。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破罢了。
这样一来,她想要自立门户的想法就立时便的不可行了。就算想要做生意,也得等她和她一家彻底脱了家生子这个紧箍咒之后才行。
春分爹是指望不上的,根深蒂固的主仆观念,以及靠着大树好乘凉的想法,已经在老爹脑中植根了。但古来至今都是如此,也不能说春分爹的想法就是完全错的,至少,他欠了赌坊那么多次帐。到如今还能活得好好的,家宅安宁没有断手断脚,多半是看在人家看在威武侯府的面子上——这也就是大部分家生子从没想过脱籍的原因之一。
至于继母,只求她能消停些,不要搞得家宅不宁,她就谢天谢地了。
是以,她唯一的期盼。就是三小姐。只希望日后她能看在她尽了心力的份上,放她自由。
而这种既定意义上的自由,恐怕是春分穿越这么些年来,埋藏在内心深处,最为渴望的东西。
虽说是抱着这样苦涩中又怀着一丝期盼的心态,春分的想法却是很靠谱的。木尹楠不是苛刻之人,若她日后有朝一日能够开口。她也不会将人拘着不放的。
想到这里。春分摇了摇头:“三小姐早先是这么说,奴婢却不能接受这么一大笔银子。三小姐只需按照先前说定的价格,赏赐给奴婢三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唯有独自面对木尹楠的时候,春分才会偶尔表现地像一个现代人。她并不知道自己猜测的误差,却误打误撞的将对方当成了可以交流的成年人,这也是木尹楠容忍她平时各种出格却并未发作的最大主因。
所有人都将她当成是小孩子,事实上她这具身体的确也就是个幼儿。然而木尹楠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会愿意被人当成稚龄孩童的。哪怕是不得已。
“为什么?”木尹楠抬头,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却真实的落在了春分的身上。脸上的疑惑不解真实无伪:“多拿些银子不好么?”
要知道她总是听春分碎碎念,好像梦里都在想着银子。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春分是不是太奇怪了一些,明明是爱美的年纪,又在大户人家家里生活,生活是无忧的,可她对银钱却十分执着,看着不着边际的一个人,却很认真的对待自己手中的每一个铜板。
她不过是想成全她罢了,与其这么慢慢攒着,不如给她一个机会,木尹楠想看看,她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
只是纯然的好奇。
木尹楠的人生是从背负着木家开始的,从父亲战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未来必然会踏上同样的道路。她选择了机甲系,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喜好,也因为,那是父亲曾经走过的道路。
她四十五年的人生里,只有机甲和战争。
“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是奴婢觉得,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得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若三小姐执意要给,奴婢自然不会不收,只是日后少不得要魂牵梦萦,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春分如呓语般说道。
她的爸爸就是这样的。
突然得到了大笔的财富,平庸的男子便生出了种种野心,只看得见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却忘了自身能力的有限,一路撞的头破血流。等到幡然醒悟时,才发现高估了自己。好在妈妈是个贤惠的女人,小心翼翼的经营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才没让他们那个家支离破碎。
她能生活的无忧无虑,正是因为有一个睿智的母亲。
春分继承了父亲的平庸,却从母亲身上学到了知足。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身为小女子,即便做过天上掉馅饼的美梦,但也只是那么想想,并未生出过多少贪婪之心。
这也与她从前受的教育有关,前世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又经历了父亲的事情,对于钱财并不是看得很重。在那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流行的一句话就是: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钞票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它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但春分早就明白,有些东西,是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