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与正德一左一右挽着卢氏出了皇后殿,三个人不言不语,侍奉在后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更是谨小慎微,不敢惊动三人。经过寒香殿的拐角时,两个小太监未曾留神,险些没撞在三人身上。
这两个小太监年纪都不大,只十四五岁的模样,一个偏高大,一个偏瘦小单薄。高大的那小太监见被唐突的是五皇子,吓得一把拉了同伴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住求饶。
正德摆摆手,并未在意,只是准备扶着卢氏离开。岫烟却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那后面单薄的小宦官身上。宽大的衣袍并不贴身,就像临时拽了一件披上,也不管合不合适。
那高大些的小太监见岫烟的目光始终盯着身后伙伴儿不放,僵硬的想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后者。只是他那一动,反而叫岫烟更加疑心。
“你抬起头来!”岫烟轻声道。
“启禀这位夫人,奴才们在寒香殿当差,掌事姑姑吩咐奴才们去皇后娘娘那里送一件要紧的东西,只怕迟了,谁也担罪不起!”
正德心中不悦,本来他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小宦官,敢这样顶撞自己的姐姐,正德反要插手。
他冷笑:“你二人两手空空,行迹又是鬼鬼祟祟,分明不是什么善类。便叫御林军将二人捉住细细审问一番,再叫你那掌事姑姑来回话!”
正德一挥手,他身后便有四五个小太监上来要绑人。
岫烟忙道:“且慢,我不过瞧着这位公公好生的眼熟,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岫烟微微俯身与那头几乎插在地上的小宦官笑道:“你也不用怕,只叫我们看看便是,五皇子并不会难为你。”
她越是这样讲,那小宦官抖的越发严重。
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对方的额头打在青石地面上。这下子连正德也看出了蹊跷。若不是心怀不轨,何必这般作态?
正德与随从们一使眼色,那几个小太监刷的围了上来,并将下跪二人架住。身形高大的小太监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喊道:“殿下,奴才们可是皇后的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捆我们,也不怕娘娘恼了?殿下别忘了,这后宫之中,皇后才是女主子!打狗也需看主人!”
正德冷冷一笑,并不理会这嘶吼。只是捏住了他身后小宦官的下巴。
“嘶......”正德惊吓之后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下跪之人。
“四哥?”正德狐疑的看着那小太监,他第一眼真将对方看做了是四皇子李允重生之重组家庭。但细细审视,对方不过长得七八分相似而已,并没有李允身上的那股子自小培养出来的皇子之风。
李允病危,生死未卜,后宫中忽然冒出个与之七八分相似的小太监。由不得正德不去胡思乱想。
他手臂一挥,立即叫人去验看此人真身。那些小太监们架着二人进了寒香殿门后。寒香殿的掌事此刻也赶来听从吩咐,知道是自己殿阁里闹出了麻烦,大恨底下人欠收拾。
不多时,两名小太监被推了出来。正德的心腹之一喜公公沉声道:“殿下,奴才们验查过此人真身。并不是六根清净之人。却是个西贝货!”
正德厉声问着寒香殿掌事可知大罪。
后宫之中最忌讳什么,寒香殿的掌事姑姑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有男人冒充是寒香殿的人,却又被五皇子抓住。就算此事与寒香殿无任何关系,只怕自己这个掌事也要受到牵连。
她瞧了那二人一眼,忙与正德哭诉道:“殿下明鉴,这二人之中只有一个奴婢认得。却是他!”掌事指着高大的那小宦官:“此人叫杜安,原在寒香殿伺候灯烛差事。因嘴巴乖巧。被皇后殿的秦公公相中,所以平步青云。早在半年前就离了寒香殿投奔了新主子。奴婢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杜安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弄了个假太监进宫!”
正德似笑非笑看着一干人,掌事心中有苦叫不出,恨不得咬死杜安。这小子自求自的发达也就罢了,干嘛还要连累寒香殿一众人?
正德直接命人将假太监捆了送去养心殿,彼时,孝宗才吃了鹿血膏,心火稍有旺盛。乍听这个消息,才吃的那点子滋补的东西都随着一口脓血喷溅在了地面上。
二皇子、三皇子得到消息立即赶来,宋嫔牵着六皇子,就连薛宝琴也抱着七皇子来了养心殿。五人齐聚一堂,将孝宗的床榻围堵的严严实实。可孝宗并不满意,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犀利的环视四周,追问戴权:“四皇子呢?”
戴权忙陪笑道:“奴才刚往皇后殿送了消息,想必皇后娘娘已经与四皇子殿下往这边赶呢!”
戴权话音才落,外面回事的小太监便跑了进来:“启禀万岁,皇后娘娘着急赶路,不小心在重门外滑了脚,刚才打发了人去请太医,只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养心殿......”
孝宗冷笑:“料到她有这种蹩脚了借口。戴权,你领着人去皇后殿!不管是挖地三尺还是拆墙凿洞,一定要把四皇子给我带来。”
戴权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办这项差事。然浩浩荡荡的人到了皇后殿,大殿之中却无一个踪影,平日人来人往的大殿反而寂静冷清。一阵阵阴风从皇后的寝宫往外吹,似乎又夹杂着呜咽的哭泣声。
戴权心里瘆的慌,却又不得不按照孝宗的吩咐办,只好叫七八个小太监并肩往里走,他自己在后面尾随。
大家战战兢兢直进了皇后日常休息的偏殿,门扇被轻轻推开,一股子腐尸的刺鼻气味儿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