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身上都黏答答的,汗水不知道湿了几层的衣服,她也知道今日是见不到皇后了,要是女儿着急,她今日倒是有机会提前跟女儿见面。
无论引路的太监是谁派来的,他总算说了一次实话,黛檬走了几十步之后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凉亭,凉亭上身姿摇曳地坐着的女人可不正是廉亲王的爱宠年侧福晋?那她身边侍立的男人会是谁?
年羹尧!黛檬瞳孔猛缩,他不是应该在青海吗?去年可没听说过雍正皇帝招他回京的调令,也就不曾出过年大将军不对皇亲国戚回礼等等一切张狂事,年羹尧没有历史上那么风光也没历史上那么跋扈奢侈,这一切当然跟他的重生有绝大的关系,也跟头顶上一直有怡亲王压着有关。
年羹尧此刻一身文士的装扮,对着黛檬斯文客气地行礼道:“奴才给九福晋请安。”
“年大将军免礼。”黛檬感觉背后被一只手臂扶了一下,知道九爷就在她身边,底气又足了几分,慢慢地登上了凉亭,在年侧福晋的对面坐了下来,“廉亲王侧福晋心情真不错,还借了紫禁城风景秀丽之地宴请我这么个孕妇。”
年氏挑高眉梢,也不多嘴,今日她不过是陪同哥哥过来而已,九福晋?也不过如此。
年氏不开口,年羹尧却客气地边斟酒边说话,“九福晋这就猜错了,今日是奴才特地设宴款待九福晋的。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道九爷的五个儿子个个英伟不凡,却偏偏只能去经商,连奴才都替九福晋不值啊。奴才对九爷的心与对八爷是一样的,只可惜九爷的门路不好走,只好将九福晋请了出来。”
黛檬没有错过年羹尧说起“对九爷的心与对八爷是一样的”时候,年氏嘴角绷成了一条线,这就有趣了,年氏是会向着她家爷们,还是会向着亲哥哥呢?至于年羹尧说的话,她毫无感觉,但却隐隐猜出年羹尧的意图,只不过……
“年大将军折煞我了,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管得了爷们做些什么,年大将军有什么事儿还是跟九爷亲自说的好,我反倒怕我说不明白误了大事儿。只是,年大将军,我在宫里头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了,相信皇后娘娘早就知道我入宫了,虽说我也是命妇,可除了皇后娘娘亲自召见,我这么大喇喇地进宫似乎不大好啊。”
“这点九福晋何须担心,”年羹尧笑得依然谦逊,“皇后娘娘今日头痛,谁都不见,不该她听到的话也传不到她耳朵里。”
黛檬不禁冒出了冷汗,年羹尧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已经控制住宫里了?不对!若是如此,他直接帮着老八篡位不好吗?如今再想想年羹尧刚刚的话,“对九爷的心与对八爷是一样的”,又多了些不同的味道出来。
“九福晋显然也是累了,”年羹尧对着妹妹使了个眼色,“您只要把我的话给九爷带到了就足够了。这地方偏僻,让素月陪着您出宫好了。”
黛檬无法拒绝,手搭在年氏僵硬的胳膊上,拐了另一条小路,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侍卫们对她二人视而不见,年氏将她送到了九贝勒府的马车边上,抿了抿嘴,到底说了一句话:“你们别指望跟八爷争!”
黛檬看着年氏上了另一辆马车离去,这才让随侍的丫头撂开帘子,隔了片刻才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上变成封闭的小空间之后,对面突兀地显出一个人影来,自然是九爷撕开了隐身符,他怒气冲冲地低声说道:“是老八的心思还是年羹尧的心思?怎么就没人提前发觉了?这两人就那么肯定能把我拉拢过去?皇阿玛的遗诏清清楚楚写了是雍亲王继位,他们还想要干什么?”
黛檬白了他一眼,轻柔地抚着肚子,“有空担心你四哥,不如担心担心你闺女。”
“怎么了?!”九爷的声调都变了,好在马车的隔音好,不会让外头的人听到。
“这么一折腾,回去就得准备开水了。哼!年羹尧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个太监带着我绕了那么半天的路,又坐在了冰凉的石凳子上,也就是足月了,不然你闺女不一定要遭什么罪呢!”
九爷再不敢多说,搂着黛檬轻拍她的后背。
而当天晚上,九贝勒府里灯火通明,折腾了整整一夜,黛檬才生下了一个红彤彤的小格格就昏睡过去了,九爷给格格起名为安珀,抱着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的。本来终于有个闺女他高兴的不行,可今天这事儿实在是膈应。他不存在站队的问题,皇帝只能是四哥来当。只是他不明白,四哥的血滴子、粘杆处呢?怎么就能让年羹尧钻那么大个空子?他就不能得了清闲、晚年享享福?凭什么还得劳心劳力地最重要还是吃力不讨好,得被四哥防备着?
可再大的不甘心,看着闺女也只得甘心,只为了她现世安稳,也不能让大清朝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