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帐幕一掀,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出现在了帐篷前,将外面的光线完全遮蔽,宽肩膀,颧骨隆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随时凝视和深思的大眼睛。这种眼睛常常给人一种坚毅、沉着,而又富于智慧的感觉。
他戴着一顶北方农民常戴的白色尖顶旧毡帽,帽尖折了下来。缀着一缕红缨,一身上好的铁甲,铁甲外罩着一件半旧的青布面长袍。为着在随时会碰到的战斗中脱掉方便,长袍上所有的扣子都松开着,却用一条战带拦腰束紧。他的背上斜背着一张弓,腰里挂着一柄宝剑和一个朱漆描金的牛皮箭囊,里边插着十来支雕翎利箭。在今天人们的眼睛里,这个箭囊的颜色只能引起一种美的想象,但在当时,这可是一种表示,表示自己的野心与愿望。
在明朝,只准皇家所用的器物上可以用朱漆和描金装饰,别的人一概禁用。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还特别作了严格规定:军官和军士的箭囊都不准朱漆描金,违者处死。然而我们如今所看见的这位李自成,从他开始兵变的那年就背着这个箭囊。这个箭囊随着他驰骋数万里,纵横半个陕北,饱经战阵,有的地方磨硫了,有的地方带着刀伤和箭痕,而几乎整个箭囊都在年年月月的风吹日晒、雨淋雪飘、尘沙飞击中褪了颜色。
但其实,李自成还没有想到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当兵变之初,大家都走投无路的时候,刘忠敏李过等兄弟推举他做头领,做起事的头领,李自成还在犹豫,自己几次犯事,都是一跑了之,更何况现在的将主还对自己有恩,哪里就下得去手?于是,就将一支箭插在了门前,对几个兄弟道:“如果今夜沙没羽箭,我便杀了将主,带着大家起事,如果不能,那我们就各奔东西逃命去吧。”
结果天遂人愿,第二天起来,风沙真的就埋没了插在地上的羽箭,至于是真的埋没还是有人做了手脚,那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反正这时候,李自成才一脸迫不得已的下定决心反叛,而且第一个杀了自己走投无路,好心收留自己的恩人将主,在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李自成内在的寡恩残忍。
第二次的时候,是在被官军围剿走投无路的时候,当时,他在车厢峡,对着已经人心涣散的兄弟说到,如果天亡我,一指刘忠敏道:“秸轩投钱三次,如果三次全是上,那我们就团结起来突围,如果三次都是下面,那你们就砍了我的脑袋向官府投降接受招安。”结果不知道是刘忠敏做了手脚还是真的他运气好,竟然三投全是上面,李自成用这个办法收拢了军心,再次发动对官军的战斗,结果突围而出,东山再起。
从这点看,李自成对自己也是手狠的,对自己都能如此狠毒的人,怎么能不成就一番事业?
李自成的到来,似乎一下子就给高迎祥打开了一个死结。
“快快,自成,快帐子里坐,外面风大。”高迎祥殷勤的让着,对于这个已经有了实力,并且将要多自己又绝大帮助的外甥,高迎祥不吝惜他的热情,早就忘记了和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女子。
刻薄寡恩,在所有的男人面前,谁又能理直气壮说正经不是?
“谢谢舅舅。”李自成也不客气,大步走进帐篷,然后对自己的舅舅一伸手,让了一下座位就在自己该坐的客人位置上坐下,还不等舅舅劝让,伸手就在盘子里抓了一个水果大嚼起来。
高迎祥一见自己的外甥和自己如此不客气,当时心中大喜,还是亲的,就透着贴心。
高迎祥也在自己的主位子上坐下,依旧伸开双脚,舒服的叹口气后,对着后帐招呼一声自己的女人。但喊了半天,却没见答应,这才想起,刚刚被自己砍了,于是懊恼的一拳砸在厚厚的兽皮地毯上。
李自成哈哈一笑,咬了口鸭梨,对自己的舅舅到:“一个女人,不值得舅舅懊恼丧气,只要大丈夫立了事业,那还愁这个东西?”
高迎祥被李自成三言两语说的心情大好,也就忘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大笑着到:“舅舅枉为人杰,却不如外甥见识,见笑了。”不等李自成说话,换峰一转,低下声音语气,把脑袋探过去小声问道:“我一个月前就给你带信,为什么今天才来?”
李自成见舅舅严肃,也收起不见外的做做,也把头凑向舅舅,一样压低声音道:“路上和官军打了几仗,则损了些人马,再有就是中间都是舅舅走过的路,粮食兵员不能及时筹措补充,因此上才来晚了。”
高迎祥老脸一红,但转眼就不再内疚,自己来的一路,已经抢光裹挟光,那真的是做到鸡犬不留,自己的外甥还真就没有什么剩的了。
“在这中间,我想投靠下老杆子不沾泥打个秋风,但是,没想到却被舅舅劝说着加入了义军,因此更加不堪了。”
这事情,其实,不沾泥当初也和自己说过,但在内心中,自己还狠不高兴李自成的所作所为,放着自己的舅舅不帮,却去想帮着外人,哪里是亲戚的作为?但看看李自成现在的眼神语气,当下恍然,还不是想着这个老杆子,应该有完备的山寨守备,充足的物资粮草积蓄,希望在久战疲敝里,打个秋风修养下生息,最主要的是,还是想借着那老东西脑袋上的原先盟主光环,给自己壮下门面?至于以后的一些手段,那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不过自己的外甥还是没有自己的手段来的快,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