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槿从未有哪一刻像现下这般感谢曾经的自己,她会游泳,这是打小就会的技能,而后来的息风迎是不会的。 是以当她拖着昏迷不醒的穆谨从悬崖坠下,冒出水面没有见到接应的人时,她只慌了一小会儿,然后便奋力拖着穆谨游上了岸。
幸好只是稍稍偏了一点点,他们刚到岸,四周陆陆续续几艘小船便出现了。 她脱力得要昏睡过去,迷蒙中庆幸自己没有将穆谨一个人扔下悬崖。 她必须确保他活着,这比她自己活着更重要。 而她的父亲和孩子,她相信卫瑜桓仍需要拿他们当做筹码,逼她回头。
陷入昏迷之前,她费力再看了眼身边趴着一动不动的穆谨,他被一群人围着,但他们的脸色尚好,所以应该没有大碍。 她心里一松,眼前便彻底黑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房间内,装饰极为精致,不像是客栈。 南槿挣扎着起身,门口便冲进来一个小姑娘,见到她,先是瞪圆了眼睛,随后张大了嘴欢呼一声:“哎呀,姑娘你醒啦!”
南槿被这一声震痛耳膜,不觉后退一步,随即又尴尬掩饰地笑笑,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嘶哑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好作罢,只望着那姑娘。
那姑娘似是早已了解她的情况,忙上来扶住她一边手臂,道:“姑娘莫急,大夫说你受了些惊吓,又受了寒,加上些外伤,几个病症一起发作,所以昏睡了几天,嗓子不舒服也是正常的,待会儿先垫垫肚子,再喝些药,便可好了。”
南槿看了眼姑娘扶住她手臂的姿态,心中有些奇怪,倒不像是下人的样子。
南槿说不了话,屋内气氛却一刻也没冷下来,那姑娘几乎没有停过,每每南槿以为她说完了,只要再一眨眼,睁开的时候必定又开始了。 或许年纪还不大,十来岁的样子,说话动作大大咧咧,简直是活宝一个。 南槿忍着笑意,倒是听她说了不少事儿。
这里是白家在北珉江北郡的宅子,而江北郡隔着一条长江与南越首府江阳城属地相望。 这宅子是作为白家人来南方行商时的一个驻地,此刻他们在此逗留主要是为了给穆谨和南槿养伤。
南槿听闻这些,又仔细打量了番房内的布置,心下暗叹,白家果然不是一般的富庶,连这个并非常住的宅子都这般富丽,真不知白家大宅会是何等风光。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黯,此刻哪是想什么风光不风光的时候,她抬眼望向那姑娘,张嘴嘶声开口,仍是无法清晰地发出一个音节,好在那姑娘极聪慧,也看出来了,朝她粲然一笑,道:“您说少主啊,他还睡着哪,这几天也就醒了一次!”
几天?南槿惊讶,原来她一睡睡了这么久。 她起身走近那姑娘,用口型示意,问可否去探望穆谨。
那姑娘笑得更开心了,极快地点着头,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碎碎念道:“当然可以,少主醒来那次还特意嘱咐,一旦姑娘醒了,要满足姑娘的一切要求。 只除了让姑娘回南越国。”
南槿脚步一顿,疑惑地转头,却见那姑娘也皱起眉头问道:“可是为什么不让回呢?难道姑娘你是被我们少主抢回来的? 哎呀,我一直知道我们少主威猛,却想不到他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真是羞死人了!”
南槿原本的疑惑化为惊骇,眼睁睁看着眼前少女双手捂着脸,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耳朵果然一片殷红。 南槿心里寒了寒,满头黑线地继续听着人一路絮絮叨叨地领着往前走去。
穆谨果然还睡着,南槿走到门口就犹豫了,他睡着,她还是晚些来好了。 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身边那姑娘一把拉住。 “姑娘姑娘,怎么就走?正好里面照顾少主的姐姐也累了好几天了,姑娘您刚醒,精神应该还不错吧,您就帮着看一下,让姐姐去休息下吧!”
南槿被她说得一愣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屋里的侍女被拉走,自己就被推了进去,然后门合上了。
南槿虽然是醒了,但脑子其实还有些混沌,望着门半晌,想起来人家跟她说让她先吃点东西垫一垫,然后还要再喝些药什么的,这才一转眼难道就忘了?
不过她本意就是来看穆谨的,既然都进来了,便看一眼。
穆谨脸色苍白,这都是为了救她的缘故。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肯如此帮忙,南槿心中还是感激得一塌糊涂。 这世上趋利避害者甚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像他这般为了救她不惜以身犯险,都够她一辈子感恩戴德。
南槿在床头的小凳上坐下,那姑娘说让她帮忙看一下,穆谨为了救她才伤重如此,她当然不好推辞。 这会儿一直没人来,她也不能离开。 穆谨没醒,她的下一步也不知要如何走,她傻坐着,不知不觉望着床上人紧闭的眉眼出了神。 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目光被无知觉地吸引到那一方。
穆谨其实真是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就像姜怀岳一般,却与姜怀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怀岳常年体弱,气质偏柔和,可穆谨却属于较英朗的那一种。 这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难怪她一开始注意到的不是他的长相。 他的气质确实更为吸引人。
南槿这样想着,突然心头一惊,心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然后下一瞬又见穆谨眉头突然紧皱,她忙凑过去,抬手抚向他的眉头。 轻触之下,那紧锁的褶皱很快被抚平,南槿心下安然,却又突然僵立当下。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