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那不能算是一张脸,人的脸有五官,可这张脸嘴巴以上的部位就如同白纸一样没有任何起伏。辛十四低头,没有五官的脸朝向欢颜,嘴角咧开一抹诡异的笑,吓得欢颜汗毛倒竖,双眼圆睁,双手紧紧地揪在一起。
如此拙劣的易容术,加上辛十四望向无知时嘴边那抺毫不掩饰的讥讽,明显是在嘲笑无知的白费心机。从小到大,身为太子的无知哪里受过这般屈辱,肿成一条缝的双眼中戾气大盛,紧握着的双拳青筋迸起,若不是动弹不得,他恨不能扑上去活劈了辛十四。
有人给辛十四刚带好一张新的面具,深坑东面就传来一阵阵异响,辛十四不敢怠慢,忙点了欢颜的昏睡穴挟了无知迅速地消失在夜色当中。
欢颜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普通客栈的上房里,屋外人声嘈杂,楼梯间杂乱的脚步声音不断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房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五六名青衣御林军冲进门来。欢颜吓了一跳,还未等反应过来,一身灰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状况,水盆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他两步扑到床前,将浑身无力的欢颜搂入怀里惊恐地看着屋内的御林军颤声道:“各位官爷,你……你们要干什么?”
其余人在屋内一番大肆搜索,御林军头领则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满面腊黄的欢颜,对书生冷冷道:“她是你什么人?”
“她……她是在下的内子,官……官爷我们……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啊!”书生急得满脸痛红大声辨解道。
欢颜一阵诧异,刚要开口,却感到书生扶着她后背的手传来一股热力,顿时胸口憋闷不已,当下紧紧抓住书生的前襟,剧烈地咳了起来。
御林军头领眉头紧锁疑惑地瞅着欢颜,忽然间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直指书生。
书生惊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床边,吓得浑身抖似筛糠,用变了调了声音大叫:“官爷……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啊!在下昨日带着身患痨病的内子进香许愿,盼着她能早日好起来,不想官府突然封了进出松香山的所有通道,我与内子困在这个客栈一天一夜了,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啊,官爷!”
御林军头领听闻痨病两个字后,刚要走进一步的脚顿时就停了下来,其余人皆下意识地捂了捂口鼻。
欢颜心内大惊,想开口呼救,可一出口便是咳嗽声,她急得向御林军头领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被书生用身子遮挡了去。
其余搜屋子的人冲头领摇了摇头,头领不耐地朝书生交待了一句:“如果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立刻要向官府报告。”
“在下明白,可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可疑人物啊?是男人还是女人啊?是……”
御林军不理会书生的喋喋不休一阵风似的摔门而去,书生追了出去,左右看了几眼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了房门,关门的一瞬,书生挺直了腰板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用一双大眼紧紧盯着他的欢颜露出一抹绚烂的笑容。
他从圆桌上拿起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两步走到床前,将欢颜的身体从床上捞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饿了吧,你从昨儿个午时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怕你胃受不了,先喝点粥垫垫底。”说着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欢颜的唇边。
欢颜不张嘴,书生也不恼,慢条斯理道:“难道夫人是想在下喂你不成?”
闻言,欢颜胸膛剧烈起伏,大眼死死地盯着书生,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
书生以为此言一出,欢颜必定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乖乖就范,不想在她那研判审视的目光下,内心竟生出一丝的害怕,怕被那双清澈没有杂质的眼睛识破。
“你喝了它,我答应你一件事。”书生略带失望地淡笑道。
欢颜没有再推迟,反正一时半刻也脱离不了此人的掌控,而且她确实也饿了,喝了三碗清粥。书生解了她的穴道,静静地搂她在怀里等着她发问。
“你真的肯答应我一件事?”欢颜声音低低的,怕她大声呼救,她的哑穴其实并未被全解开。
“当然不包括放你走这件事。”书生胸膛起伏一阵轻笑。
“你放开我。”
书生低头看着欢颜略带怒容的脸揶揄道:“这算不算我答应你的那件事?”
欢颜不理会他的无理:“你既然是宗承雄的属下,为什么不将我送回雄儿的身边?”
“你已经猜出我就是辛十四了?真是太聪明了,怎么样,这张脸是不是比起昨天的那张看起来舒服多了?”辛十四一脸期盼地等着欢颜的答案。
无论欢颜问什么,无论怎么无视辛十四的无理,他仍旧自顾自地东拉西扯,完全避开了她的所有问题。
欢颜终于失去了耐心,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你究竟要做什么?”
辛十四终于住了嘴,他缓缓地抚平掉欢颜眉间的焦灼与轻愁,幽不见底的狭长黑瞳绞着她无措的大眼,一字一句地喃喃道:“我……只想……好好地爱你!”
欢颜一巴掌甩在辛十四的脸上,拼尽全力朝床下挣去。
辛十四脸始终挂着那抹笑,他一把将欢颜按回,用力地抓锥颜的双肩,凑近她的耳边发誓般地执着道:“这辈子……还有下辈子!”
欢颜被抓得肩膀生痛,浑身发冷,明明辛十四在笑,可她周身却感到彻骨的寒意,她真的有些害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宗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