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一巴掌抡过去,打在他越来越崩溃癫狂的脸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让水流觞彻底愣住了。从小到大,连父皇都没打过他。人生中挨的第一巴掌居然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
“我tmd才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别说你坐轮椅,就算你只剩一口气,想要你命的人也不会手下留情!就算你打算苟延残喘,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你是输了,不是死了。不想死,就得从输的那个地方再爬起来!
“你要是真不想活了,我可以马上给你递刀子,但你甘心吗?你甘心连反击都不反击。就这么直接认输了?你要说你甘心,那我真是瞎了眼。你就是个窝囊又没用的男人!别说你的腿还能治,就算治不了,就算你一辈子坐轮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都不该自暴自弃!没到最后一刻,谁也没资格判定人生的输赢!”
水流觞直直地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刚刚的暴戾开始逐渐散去,转而开始变红。并慢慢地湿润。蒙上水雾的眸光在微微地颤抖着,那里面饱含着悲伤、绝望、凄凉。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软弱的模样,明明很哀伤。却像一把钩子,深深地勾住了她的心,让她一贯麻木的心狠狠地痛了痛。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只是想给他一个安慰的力量。她上前,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他坐着,靠在她怀里时,头刚好贴在她温暖柔软的胸口。
他的心同样狠狠地颤了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眼眶里流出,他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腰,抱得紧紧的。
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心安宁了下来,前所未有地安宁。
玲珑抚着他乌黑的发,就像在摸一只可怜的流浪狗。过一会儿,她轻轻地叹道:
“如果无法反抗,那就乖乖地享受,直到积攒够了力量,再一举消灭。”
水流觞不语,只是手臂箍得更紧,仿佛两把铁钳。
玲珑先回去了。尽管水流觞还没完全想通,但他至少已经开始面对了。
墨羽跟她走出幽王府,沉默了一段路,忽然说:
“玲珑,陪我去茶楼坐坐,等下我就直接回驿站了,晚上宫里要开庆功宴。”
玲珑答应,随他去了路旁的茶楼,点了一壶大红袍。
“玲珑。”
“嗯?”玲珑正在喝茶,闻听,抬头看着他。
“我们成亲吧。”
“噗——”一口茶华丽丽地喷在墨羽身上,她吓了一跳,急忙用帕子帮他擦,“对不起!对不起!”
墨羽却不顾浑身湿漉,一把握住她的手。玲珑的心咯噔一声,微乱地望着他,却望进了他蔚蓝迷人的眸子,一瞬间,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玲珑,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在京城呆不了多久,就要回西南大营去。我现在已经有了官职,能配得上你了。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玲珑看着他,心比脑子快反应地抽回手。当她抽回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一沉,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她灰溜溜地坐回位子,抿了抿唇,道:
“阿羽,我鼓励你进军营,不是因为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不缺钱。我只是希望你能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
“这算拒绝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从来就没想过成亲。”
“你喜欢水流觞?”他的眸子逐渐转冷。
“和他没关系,是我不想。”她望着他的眼,认真地说。
墨羽谛视着她,用着一种研究的目光。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姑娘!”
玲珑望去,居然是西风瑾!
他含笑走过来,仍旧是一身红袍,风姿俊逸,亮瞎了一大片人。墨羽戒备地起身,西风瑾这才发现他,温和地笑问:
“这位是……”
玲珑无奈地起身介绍:“他是我的……青梅竹马。这是越阳侯世子西风瑾,凤谣的哥哥。凤谣你见过,在崇州的时候。”
墨羽不善地望着面前这个比水流觞更美的男人,逐渐散发出了迫人的寒意。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一定会忍不住,抓起桌上的剑匆匆地说了句: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阿羽!阿羽!”玲珑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怒意,喊了两声,却终究没有追出去。
也许追出去了,结局就不一样了。可她当时真的只是后脚跟抬了抬,前脚趾一动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