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溪到长乐宫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徐嫔包扎脚上的伤口。
“皇上!”徐嫔面色苍白憔悴,想要下床来行礼,湛溪却已先示意她不必起身。
“伤势如何?”湛溪在一旁坐下来,颇为冷淡地问道。
徐嫔胸口的气息一紧,摇头说:“没有大碍,劳烦皇上放下公务专程过来,臣妾惭愧。”
“太医说过你要静养,伤口怎么会突然裂开?”湛溪询问说。
徐嫔低下头,嗫嚅地说:“臣妾知道皇上近日繁忙,怕皇上身子太过疲劳,所以想熬点汤给皇上滋补。昨日臣妾父亲知道臣妾受伤,所以八百里加急让人送了两条大菱鲆进宫来给臣妾,以作滋补。不过臣妾这些年吃斋念佛惯了,所以想着就留给皇上补补身子,没成想自己不小心踢翻了药罐,这才伤重了。对了,莫玉,汤呢?”
“在这儿呢,娘娘。”莫玉看徐嫔着急,连连指向桌上。
“八百里加急,就为了送两条鱼?”湛溪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喃喃自语地说。
徐嫔似乎并未听清楚湛溪说的什么,试探着问:“皇上要不要趁热尝尝?”
湛溪别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小顺子看出皇上的勉强,赶紧上前打圆场说:“娘娘您是许久不过问御膳房的事了,都忘了皇上最不爱鱼的腥气。”
徐嫔一怔,自己只顾着尽力讨好,却把别的事抛却脑后,如今尴尬不已。“臣妾是糊涂了,还请皇上恕罪!”
“不知者不为罪,何况你也是一片好心。”湛溪不冷不淡地说:“你这些日子就专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人去做,别再为旁的事伤神了。”
“臣妾知道了。”徐嫔处处碰了钉子,语气萎靡下来。
“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朕就先回书房了。”湛溪冷场地说。
徐嫔低着头,眼看着湛溪要走了,忍不住问道:“皇上今晚……还过来吗?”她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自觉的红晕,像醉酒了一般眩晕。
湛溪并未领悟她话里那个“还”字的原有含义,以为她问的是此刻离去后是否还会回来,所以有些奇怪地盯了她一眼。原先让他觉得最省心的徐嫔,怎么这几日却变得有些言行怪异,就连今天再次受伤也显得可疑。不过湛溪并不点破,毕竟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或者是有必要这么做,他只是摇了摇头说:“朕会忙到很晚,你自己早些休息吧。”
徐嫔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湛溪的背影,喉咙里好像被鱼刺卡住了一样,有什么东西吞不下又吐不出。
连莫玉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主子。原先主子可从来不会这样直白地挽留皇上,或者是暗示他在长乐宫过夜,皇上也当真乐得不来,现在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彼此便显得尴尬了。她相信主子是聪明人,也一向礼佛,性子清淡,怎么会做了那样不着边际的事情之后,还说出如此莽撞的话?真是撞了邪了不成!
湛溪走出长乐宫,敲僮昭仪迎面疾步走来,来不及闪避撞到一起。
僮昭仪往后一仰,差点摔下去。幸亏湛溪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僮昭仪惊魂未定地趁势躲进湛溪怀里,用惊恐却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湛溪。
徐嫔原本想出来目送皇帝一程,偏巧看见湛溪和僮昭仪两人依依相拥,不作声地转身甩袖回了房间。
“皇上……”僮昭仪羞红了脸,故作娇柔的声音实叫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
湛溪面无表情地放开她,说道:“下次小心一点。”然后便不再理会她,径直擦身而过。
僮昭仪喉咙里一哽,愣是没说出话来,只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情,拍了拍衣服气冲冲地走进了宫里。
苍梨在书房等了一会儿,正起身要走,却见湛溪从门口进来。
“怎么,不准备等朕回来了?”湛溪扬眉问道。
苍梨停着步,抬头看他说:“臣妾来给皇上送药。此刻药已经凉了,所以想去热一热。”
“朕又没病,为何要吃药?”湛溪在桌前坐下来,顺带也把苍梨拉着坐下,以免她还有要走的心思。
“皇上这几天老是熬夜,更深露重,臣妾熬了一些补气益血的鱼汤给皇上。”苍梨说着就从篮子里把汤端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湛溪刷白的脸色。
“怜贵人,其实……”小顺子刚要搭腔,却被湛溪摇头止住。
既然是她辛苦熬好的汤,若是自己不喝光,她总会失望。湛溪便硬着头皮把汤接过来,送到唇边又止住。
“怎么了?是冷了吗?还是,皇上不喜欢?”苍梨紧张地问。
“不是。”湛溪深吸了一口气,一手端着碗,一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摆,闭着眼硬是把汤一股脑地灌进了喉咙里。
小顺子看得生生咽了口唾沫,替皇上捏一把汗。
苍梨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湛溪。
“嗯……这个味道……”湛溪囫囵吞枣之后,却发现有点不对劲,慢慢回味着嘴里的味道,皱起了眉头。
“味道怎么了?”苍梨紧紧追问道。
“没有鱼的腥味……”湛溪对鱼腥气尤为敏感,只要是跟鱼有关,哪怕是一点点,也会让他感觉到不适。可是苍梨是怎么做到,竟让整碗汤一点鱼腥味都没有?
谁知苍梨却“噗哧”一声笑出来,直笑得她自己弯了腰。
湛溪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上当了。
“皇上还真当是鱼汤呢?”苍梨一边捂着肚子大笑,一边得意洋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