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病没好全,便不能下地走动,只能终日躺在床上,一日我细说养病跟坐牢一样闷得慌,双荷便到处打听了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倒给我听,权当解闷校园全能高手。
双荷打听到的,大多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比如四夫人采薇因为王爷奉旨彻查她的娘家沉香楼,又和王爷斗气了,扬言说要休了王爷,气得王爷吹胡子瞪眼的愣是没办法,最后只能妥协说张只眼闭只眼;
再比如说二夫人和三夫人打赌说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王爷新买的那只鹦鹉说人话,那鹦鹉的前主人大约是个天真活泼的丫头,两位夫人逗了半天,鹦鹉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偏偏那只鹦鹉一看到邝胤儒,便扯开了嗓子直叫美男子,把两位夫人尴尬得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双荷倒是打听到了两件大事,一件事关天下,一件事关端王府。
第一件惊动天下的大事儿,便是我在燕山的这一件了。
原来我救的那两个小孩,一个是当今皇后的嫡子,太子邝启幕,一个是宣淑妃的女儿昭云公主。那天两位殿下趁着宫人嬷嬷不备偷偷溜出去玩,在水边嬉戏时昭云公主不慎掉入水里,启幕太子去拉她,无奈人小力微,不仅没拉上去,反而还被昭云公主拖下了水。
启幕太子落水受了惊吓,回去后大病了一场,这几天才见好;倒是昭云公主因为肺部入水太多,撑了三天,终是没熬过去,二十二那天早上便殁了。宣淑妃哭得死去活来,在宫里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任谁开解都无用。
我听了觉的这确是天下大事,想到昭云公主,心下不免有些悲伤,我在燕山行宫见过那女孩几次,活泼可喜的样子,却不想说没就没了。
双荷笑道:“郡主现在可出名了,天下都在传说,郡主不顾自身安危,跳水救出了太子,真是巾帼英雄,为社稷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呢!”
我讶道:“有这么夸张吗?”
双荷道:“比这夸张得多呢!王爷上朝回来,还说竟有文武百官联名上书,恳请皇上加封郡主做公主呢!”
我抖了一抖,封公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双荷又说:“郡主,这虽说是国事,但毕竟离这端王府的小天下太远,大家都不怎么上心的。说起来,让我们端王府沸腾的倒是另一件事了。”
“哦?是个什么事?”我好奇。
双荷笑道:“沐夫人前几日突然昏倒,请了大夫诊脉,说是已害喜二月有余。现在全府上下欢天喜地,端王爷抱孙心切,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呢!就连贤世子,也是见人带着三分笑……”
我愣住了。虽说这是顺其自然的事,心口却像被什么压着,想起那个亦真亦假的梦里苏沐微微的冷笑,更是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大概双荷见我脸色不好,说了一半,也住了嘴不说了,只在一旁忧伤而同情的看着我,大概终于想起了那令人尴尬的狸猫换太子事件了。我最见不得这样的神情,便让她去厨房给我炖碗小米粥喝,打发她出去后,我自半躺在床上发起呆来。
没多久,便又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不耐地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不该在这出现的人,端王府大事的主角,本该在自己房中安心养胎的苏沐。
她还是很美,这一身夫人打扮,更添了几分雍容的韵味。往门口那一站,即使安安静静地什么也不做,便也生出无尽的风姿来。
她信步向我走来,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紧不慢的道:“胤贤说你把沐春园改成了听风筑,还把很多摆设也撤下去了,今日一看,果然与我住这院子时大不相同了。”
我这才想起,这是沐春园唤作听风筑之后,苏沐第一次到我的园子里来。
我摸不清她的来意,也不想去猜,便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屋子,淡淡回道:“我不喜欢走别人的路,也不喜欢别人用旧的东西。”
苏沐愣了一下,径直走到床沿坐了,却又不看我,目光飘忽地看着床头的妆镜,道:“苏秦,你很恨我?”虽问我却是笃定的语气。
我诧异,直觉今天的苏沐有些奇怪。
恨吗?应该是恨的。我原本只是气闷她与邝胤贤二人情深意笃,却让无辜的我做了那过河的桥替罪的羊而已;再经过燕儿这件事后,有段时间说不恨,也是假的。
于是我实话实说:“前段时间恨,现在不恨了。因为不值得。”
苏沐却轻声说:“可是我一直都很恨你!自从你出现了,贤哥哥便时时在意着你,全然忘了,左右我才是他的枕边人。”
我听得那句“左右我才是他的枕边人”,便想起了邝胤贤不得不护着苏沐,便觉被人扼住了咽喉,有些呼吸不畅:“是吗?如果我没记错,被你贤哥哥八抬大轿抬进王府的人是我,跟你贤哥哥拜堂的也是我吧?"
苏沐的脸色白了一白,似乎努力了很久才说:“顶替你成为胤贤的妻子,我从来没回悔过。”顿了一顿,她目光转向我:“你愿听我说个故事吗?”
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苏沐为了邝胤贤,真的是无所不用,这个人,对待心爱之人都这样狠,实在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