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瓦房梁,从来不是美景之所在。\\系上了明月与诗酒,便永远都与潇洒和清风脱不了干系。
而今……那一方的屋瓦,却是泼上浓重的红来,让凌肆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着……屋梁之上盛开了一朵倾城笑,媚色天成,却脱不了骨子里的嗜血和冷傲。
刀光剑影,鲜血染地。
墨叶天从一开始便知红尘在此,她既不愿出手,那他便让她看上一出好的戏。即使换不来她拍手称好,至少……换来她迷醉双眼的片刻停留。
而凌肆却也知晓梁上有人,只是此刻抬头方才看见红裙皓月,那是再醒目不过的色彩。
红尘双眼迷蒙,手中仍不忘拎了一壶西凤花酿,食指勾着壶耳一晃一晃。左手执了琉璃七彩杯,杯中酒液在这夜色中看不甚清楚色泽,只依稀可见月光荡漾其中。
遥遥地举杯示意,红尘就似真是一看客般,醉眼敛笑,探杯入面纱之下仰头一饮而尽。
凌肆拿不准红尘动向,心想她定然会出手相助于墨叶天。虽按御凌王推断如今红尘内力所剩不过七成,来日功力更是会急剧衰退,但如今的七成……
更何况,还有一个墨叶天。
凌肆硬着头皮点足上了屋瓦,浑身每一寸的肌肉都蓄势待发,长剑在握拈诀在心。然而红尘却丝毫没有异动,只斟满了另一杯花酿,甚至那双迷醉的眼只盯着下面墨叶天和煜儿以及一干黑衣人的打斗,就似毫不在意身旁此刻已经站着一个有可能要取自己性命的人。
是的,凌肆的杀意隐藏了很久很久……从当年石堑谷一役御凌王将她带回王府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了杀心。
一声嗤笑轻闻,红尘仍旧观摩着下方的厮杀,然而却毫无疑问是对着凌肆道:“既然以前掩藏得那么好,又何必今日将所有杀意决堤般泄出?”
凌肆脸色沉静,语气凝缓,“你若死了,对大家都好。”
此刻的红尘双眼更是盈满了笑意,醉看凌肆,道:“祸害遗千年,本尊,还暂时死不了……”
“破军仍旧是破军,如此自信。”凌肆一步步走近了红尘,剑尖寒光凌冽,直指红尘心口,“你已是王爷劫数,若不除去,王爷终有一天会连凌华国都拱手送出。”
凌肆已经站在了红尘面前,那剑尖甚至与红尘的身体相距不过三寸。
然而……红尘却举着琉璃七彩杯,轻轻地将剑尖拨到了一边去,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下方打斗的局面,道:“那孩子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可惜路数太阴邪,若好好培养,定是可造之材……不过,你若再不去帮他,他可就会成废材了。”红尘丝毫没有将凌肆的话放在心上,竟然转而去说煜儿了。
煜儿出身杀手,骨骼精奇确是练武奇才,恐怕若是幼时基础扎得再好一些而不是心心念念皆是取人性命,其日后的武学成就当赶上慕子楚等人。然而……他今日遇到的却是墨叶天。
黑衣人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也多数负伤,煜儿肩臂挂了彩,却一心只想破那马鞍之上挂着的包袱。包袱的形状看起来便是裹了个匣子,金蟾蜍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然而墨叶天却让任何人无法靠近那里。
本来若是凌肆也加入围攻墨叶天,那么至少可以劈上那包袱一刀或刺上一剑,今夜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然而凌肆却迟迟不见踪影,当煜儿有所觉的时候,却是完全无暇分神他想,只能够一心抵挡住墨叶天的招式,这是他此生第二次感到如此的吃力。
第一次,乃是与御凌王切磋的时候。
相较之下,这一次还有那么多的影子人相助,吃力抵挡的感觉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武林第一人的真正实力!
看着煜儿愈见吃力,红尘的声音更加悠然,“你杀不了我,若我是你便会下去将这孩子救走……而不是在这里耗费时间。”
凌肆……杀不了红尘。祀风曾经说过,红尘即使是死,也只能够死在他的手上。然而祀风却逐渐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如今的他早已不能够对红尘下杀手。凌肆本是洛氏家奴,世世代代效忠洛氏。而洛妃死后洛氏一脉便只剩下了皇子祀风一人。所以他不可能背叛祀风,即使是为祀风着想,他也不能够背弃祀风的命令。
凌肆仍旧是那个无甚表情的冷脸模样,一个飞身纵跃而下,到了煜儿身旁却并没有相助于他,而是快剑直刺马鞍上的包裹!墨叶天回身护卫,而那煜儿却也瞬间跃至其前长剑封路,以死相阻!墨叶天脸色一冷,横腿便扫向了煜儿腰际,却就是这片刻的迟滞,凌肆快剑已至马鞍。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瓷裂之声从凌肆剑尖传来。
一股由缓渐急的震颤也在同时从剑尖逐渐传至剑身、剑柄。凌肆的虎口处骤感强大的力道似在扭曲着其中肌骨,酥麻颤抖从虎口开始蔓延至了整条手臂!
当的一声,凌肆长剑落地。而同时那煜儿也斜飞了出去,撞上了卧龙巷口的石雕大柱。
凌肆凝眼看去,只见一地碎落的便是那七彩琉璃色,在月光之下好不灿烂唯美。抬头举目,却见红尘仍旧勾着那西凤花酿的壶耳一晃一晃,可原本握着琉璃七彩杯的左手却已经空了出来,撑着头,幽幽道:“我可没说我不会出手。”
凌肆心知今夜任务定是完不成了,迅疾拦腰扛起了煜儿便匿身而去,所剩两名影子人也负伤遁走,空留一地的血迹和尸体,明日又有的京城府尹忙了。
横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