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香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可是能得柳妈妈如此看重,那心眼儿却是半分也不曾少的。
耳听柳妈妈这般说,落香当下颇有些闻声知意地小心问道:
“三姑奶,这一次可是夫人对此事看得极重?”
这落香论起本家辈分来,原是该叫柳妈妈一声三姑奶的……
那边柳妈妈听了,脸上却是一抹欣赏之意闪过,对这自家的侄孙女儿倒也不隐瞒,当下将此事的经过拣能讲的透露了不少事情,这才点头道:
“岂止是对此事看得极重而已,夫人被那二三四房的夫人们挤兑了这么些年,这一次却是要在老太爷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若能得了老太爷的看重,那才叫一把翻过了身,往后的日子过的岂能不舒坦?也正是因为这样,夫人才怕大小姐cao办寿辰之事,必须要让大小姐抽不出身来才好。你既是我亲自挑来的,这次可莫让我这做三姑***没了面子。”
落香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惊疑,对于她来说徐氏无疑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却没想到连徐氏这长房夫人竟是如此对院子里的大小姐有如许多的忌惮。
想想这既要去服侍、又要去添乱,心中觉这差事有些棘手,落香眼珠子转了转,终究忍不住心中疑惑壮了胆子问道:
“大小姐在府里已是如此地位了?竟连夫人也要忌惮她三分不成?”
这话一说,倒是惹得柳妈妈对适才说多了两句有些后悔。
不过她毕竟是在后宅之间打滚了一辈子,当下连半点的迟疑都没有,轻轻巧巧地便换了个话题道:
“这事儿可说不上忌惮,只是那大小姐如今在老太爷面前甚是讨喜,夫人既想要专心给老太爷那边cao办做寿之事,这里自然也要提前防着点儿。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早做好打算才对,昨儿夫人倒是说了,这件事情你若能做得漂亮,回去便让你爹当个庄头!”
这话一说,落香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她一家子都是徐氏娘家的家生奴才,但这奴才里自然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像她父亲柳四,如今不过是城外某处庄子里的小管事,手下不过五六个庄农,可这若是升了庄头那自又不同,且不说总揽一个庄子的大小事务和人手分配,单是这每年过手的粮食、银子可都是不是一小把!
这可让落香将之前的顾虑一句消尽,足足的动了心了。
大梁国户籍之制极严,家生奴才一出生便是奴籍,要想升籍总是有贵人相帮,期间的手续也是麻烦无比。
大多数人一生中只能cao持jian役,对这钱粮之物最是看重不说,更是对这当个庄头之类的事情加倍渴望。
落香生于徐氏娘家的庄子,不少事情她听过见过、也见过!
已经到手边儿的利益不拿,她这手爪子岂不是白长了?
此刻柳妈妈见她满脸的渴望之色,心里对落香所想却是明白得很,兀自坐在那里把二郎腿一翘,口中悠悠地道:
“你可是想清楚了,夫人这一次算是给了天大的恩情,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这丫头自己了。来来来,跟三姑奶好好说说,你倒是准备怎生使这大小姐的院子里生出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来,好让她脱不开身?”
落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想得慢,说得也慢,却是一字一句地道:
“平日里净是说这夫人的府里如何,可是侄孙女我进了院子这几天,却也觉得不过如此,若真是存心想要弄出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来使大小姐脱不开身,倒也是容易得很!”
柳妈妈听她说得如此托大,眉头却是一皱,待要批她两句,这落香后续的话语却让她听得脸上直变了颜色。
“院子里的小厨房向来是两婆子轮流管理。这几人虽然不是夫人那边的老人,平日里也能按部就班地给大小姐做饭弄吃食,可是这做起事来却都不是精细的人,饮食上抽冷子做些手脚定有机会,只要注意到别被人捉住,大小姐要打要罚,也必是要先冲着那两个婆子去,她若是起了更多的疑心那便更好,谁爱被收拾就谁被收拾,起了乱子闹到夫人那里最佳!”
“大小姐这段日子里调香之事不少,如今这不少原料准备的事情倒是落在了那个和我一起进院子的查香手上。三姑奶您是知道这人的,那查香虽然做事老实仔细,却根本就是个整天只知道苦着脸愁来愁去的闷葫芦,每天做完了事情便是一副悲脸冲着墙角流眼泪。莫说出她那房门,和旁人根本连话都不说一句。她材料准备活计做的得再仔细,却必然防不住做好了之后我再给她加些动作!”
“还有那一起进来的越香,这妮子虽然没根没底,却是向上爬的野心大过了天去。只可惜她这动作太急,上一次和掌管院子的方妈妈打压查香,估计倒让大小姐有了提放之心。不过她这野心大也有野心大的好处,总是时刻想要出头的。院子里的洗衣房中疏漏颇多,真要是弄出什么事来,这却是个最好的出头鸟!”
“还有那大小姐身边的头号丫鬟青儿,忠是够忠心的了,xing子上却是个一竿子捅到底的直脾气。又是有那么几分粗心大意的习惯,可利用之处也是不少,至于那成香不过刚跟了大小姐几天更是不用担心……”
落香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些构想,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那边柳妈妈却越听越是心寒,还好这落香是自己的本家侄孙女,更是站在自己这边和大小姐作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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