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喜!沈公子……不!沈老爷大喜啊!”
安七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口里兀自高叫着:“中了中了!沈老爷中了!是一甲!是一甲啊!”
便在此时,安府挑起来鞭炮“噼噼啪啪”地响起,好似事先演练了许久,偏挑这一刻燃放一般。
安府的院子里登时便如一锅沸水被扔进了一块石头一样,瞬间变得热闹无比,众人叫好的叫好,大笑的大笑,之前的压抑气氛此刻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云衣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身力气都在瞬时间被抽空了一般,自己没有名落孙山?自己中了头甲!
安德佑到底是过来人,此刻倒是比其他人镇静得多上了几分。
只是纵使他为官多年,这天都黑了才见喜报之事却亦是觉得太过稀奇,当下叫过安七来细细问道:
“你可曾看清楚问清楚了?真的是一甲的喜报?真的是沈贤侄中了?”
安七肯定地答道:
“回老爷话,的确是送喜报的报子,一身差役的官服还挂着贡院的腰牌,造不得假的!小的在街口细细问了,中头甲的的确是咱们府里这位沈家公……那个老爷!错不了!”
安德佑这才放下了心,向着沈云衣笑道:
“如此恭喜贤侄了,看来明日倒是不用回你那江南老家,要上金殿见皇上奏对喽!”
得知沈云衣得中,安德佑自是心情大好,眼前一派喜庆不说,长房只怕是又得一强有力的臂助。一惯严肃刻板如大老爷安德佑者,此刻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来。
安德佑这一提,沈云衣才从某种恍惚中惊醒了过来,连忙走到安德佑面前深施一礼道:
“承蒙伯父这些日子来多加照顾,晚辈铭感五内,他日若是能有效力之时,定当涌泉相报。晚辈在此谢过伯父了!”
这却是说要报恩的话了。此次安家相助沈家,明里暗里的出力不少。此亦是题中应有之意。只是沈云衣在话语最后又刻意谢了安德佑一次,却是对长房另外加重了。
安德佑自是心里更加的高兴,连说小事一桩无妨无妨。却见沈云衣又是走到了安清悠面前,略一迟疑,亦是拱了拱手道:
“亦是多谢大小姐了,今日提点之恩,沈某没齿难忘。”
这话说得倒是诚心实意,那一巴掌抽醒了沈云衣,亦是让他更加成熟了不少。
大悲大喜里走得一个轮回,此刻倒更是让他颇有些知止有定的气度了。
安清悠却是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
“谢我什么,我可没在你读书之时出什么力。倒是那一巴掌我可是轮圆了打的,以后你做了大官,莫要报复于我才好!”
众人一起大笑,回想那刚刚发生的一幕,竟皆是有恍如隔世之感。安德佑更是捧腹笑骂道:
“好悠儿!那两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知当真豪气。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只是不知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揍得是一位状元公呢,还是一位探花郎?”
一甲前三名转日还要上金殿奏对,由皇帝陛下亲自考校,这才定下状元、榜眼、探花的座次。
沈云衣自嘲地笑了笑,随手一摸却摸到了袖里的一个香囊,正是当初进考场之前安清悠所赠,触手生温之际,却又多看了眼前这高高挑挑的安家大小姐一眼,心道:
“谁说你没出力?”
众人正喜悦间,忽然见那安七神色古怪的继续禀报道:
“不过这一次的一甲报子却与往年有些不同,乃是骑着快马来的,想是便因如此,来得倒比咱们家守在贡院门口的家丁更早。身后还远远地跟了些人,其中有一位穿得与旁人不一样,小的仔细瞧着,倒像是……倒像是宫里出来的公公!”
这事却是有些怪了,莫说沈云衣,便是安德佑都觉得有些愕然。
官场惯例,这一甲的报子出了贡院的门,定要慢慢行走,容得那贡院门口打探消息家人回去报信。不但是让得中之人呆在家中早作准备,待得喜街之时更可从容整齐,弄得热热闹闹人尽皆知,这才显得皇恩浩荡。哪里有骑着快马报喜的?
天黑才出一甲喜报已是罕见的异数,如今居然还快马报喜?后面还跟着太监?
按大梁祖制,只要是天一黑,太监可是未奉旨不可出宫的,难道是皇帝陛下有了什么旨意不成?
安德佑和沈云衣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泛起了一个念头。
“今年的科举有点儿怪啊!”
过不多时,那举着喜报的报子果然到了安家门口,一进门便放开了喉咙大叫道:
“——恭祝杭州府沈氏老爷讳字云衣,高中辛卯科金榜一甲!”
这放榜报喜之事再怪,真到了接喜报的时候那份喜悦还是挡不住的。沈云衣自然是早有准备,从袖袋里摸出一张足有二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微笑着说道:
“有劳这位差官了,却不知沈某得中了一榜第几名?”
大梁国这一甲报喜之时,贡院的差官衙役们倒是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喜街进门之时只报一甲,却不说是得了第几。待那得中之人给了喜报赏钱再问第二次时,那才把名次报了出来,却是又能再领一次喜钱,俗称“二道赏”。
反正这些得中一甲之人不是豪门旺族便是世家子弟,手边自是少不了银钱。得中之人心情大佳,亦是不会出手小气,时间久了倒成了某种庆祝仪式一般。
当然也有那不给二道赏的另类之人,差役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