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左都御史安老太爷的府上,大红的寿字灯笼昨夜便已挂在了门口的屋檐上。
街上早就安排了疏导宾客车马的街拦之人,中门大开,鼓乐手持器待奏,六十六万响的鞭炮已经备在了门房。从中门到正院,主道上侍迎仆从每两丈便站立一人,人与人中间另有四尺多高的巨大白玉花瓶,上面粉彩画着长寿花、仙翁竹、南山松、寿星龟等诸般吉利物事。
再往里走,佳木怪石竹林掩映,树上挂满各种绢花。
地上红布垫底,厅中正席十二张八人小桌,院子里外席六十六张十二人红木大圆桌子已经摆上,上面红布铺盖,各有点心零食若干。周遭八个大铜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每个铜香炉旁各有两个侍应婆子在那里负责照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安老太爷六十六岁的大寿之宴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单等宾客上门了。
而此时,天不过是刚刚露出了鱼肚白。老太爷安德佑甚至还没有起床呢!
安清悠和二房三房两位夫人坐在一处厅里随时准备着现场调度。会场的布置众人忙了一夜,却独独不见了那本该由蓝氏带领的四房之人。大家正疑惑间,忽听得一声高叫:
“哎呀呀,我却是来得晚了,二嫂三嫂大侄女,你们忙活得怎么样了?倒有什么事可是要帮衬的?我这作应急的专门给你们查漏补缺,有谁需要帮手的,那是别客气说话啊!”
蓝氏满脸堆笑,轻轻松松地走进了厅里。
“侄女清悠见过四婶娘!”安清悠是晚辈,此刻依旧是上前行了礼。
蓝氏笑嘻嘻地扶起了安清悠:
“大侄女累坏了吧?唉!这寿宴之事本就是最劳人的,有什么要帮忙的跟四婶娘说!”
“四弟妹还知道大侄女累?真是不容易啊!”三夫人赵氏显然是很生气的样子,“一会儿天亮接着就是宾客上门,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哪还有什么可帮手的地方!
也没法不生气,按照分工你四房是做帮衬其他三家差事的,刚才干活的时候你跑到哪去了?我们这里指挥下人忙活了一宿,天快亮了你倒出现了。要来早在啊!我们都忙活完了你才来问我们要不要帮手?唬谁呢!
不仅如此,那蓝氏自上次分权分工被长房二房三房联手挤成了预备队,所谓的“帮衬”早就变成了不帮不衬。那蓝氏在筹办过程中毛病倒是挑出了许多,可是正经事却是一件没做过。好在安清悠和三夫人赵氏等人还是以大局为重,主动把很多事情撑了起来,这才让寿宴如期举行。
蓝氏却是对赵氏的怒斥全不在意,径自在哪里笑着道:“没有可帮手的地方?未必吧!你们忙活来忙活去,就做得都那么好?”
这却是蓝氏这段时间采取的一贯策略了,既是抢不到主项,那别人干完了事情,她便过去“查漏补缺”,当然缺不一定补,漏是肯定要查的。倒似参与了很多工作一般,只是事情做得好了是她查漏补缺的好,若是有什么问题则是别家做得出了问题。
眼瞅着寿宴便将开场,蓝氏却没有放过查毛病的机会,看看四周,随手倒是看着厅中院中怎么尽是些侍应婆子?倒无一个年轻的丫鬟仆妇。当下便“帮衬”着训话道:
“这些下人仆役看着倒是眼生,可怎么都是些适应婆子?也不知是谁家拉来的凑数!老太爷寿宴可是大事,到时候伺候得乃是各府宾朋,却不是你们之前那些做事没规矩的地方,若是有个纰漏,看四夫人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旁边的赵氏登时大怒,心道左都御史府上就老太爷一个人住,平日里原本就没什么太多的人手,如今既要办寿宴这等大场面,哪里还能不从各房调人?那安排人手的杂事本是应当大家都遣人过来的,你四房不出人也就罢了,还说什么这些下人之前做事的地方没规矩,这不是打我们的脸么!
三夫人一怒,上前便要和蓝氏争吵一番,却见安清悠一手便拉住了三夫人的衣袖,另一只手却是做了个手势对着那些下人仆役叫道:
“列队!都过来听听训话吧!”
话音一落,莫说是蓝氏觉得安清悠脑子坏掉了,便是二房三房两位夫人也是大惊,这人手原本已经各就各位,召集起来容易,再分派出去可就麻烦了。如今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刚刚老太爷也是派人来传报说他已经起来正在洗漱。再乱动人手岂非是要出大乱子?
不过谁想到便说大乱子,便是半点小混乱都没见到。那些院子里的侍应婆子们召之而来,行动丝毫不乱不说,反倒是人人行动中多带了几分肃然之气。连喊个口令组织的人都没有,却在沉默之间自发占成了九人一排,列成了一个四列横队,人与人之间左右互隔一拳之距,便如拿尺子比了出来的一般。
蓝氏是识货之人,见这些人精干到了如此程度,忍不住大吃一惊。缺听安清悠慢慢地道:“四夫人刚才的训话你们可都听见了?嫌你们之前做事的地方没规矩呢!也罢,你们都讲讲自己之前是在哪里做什么的,请四夫人指点指点?”
“回小姐话,回四夫人话,老奴之前是在宫里松林苑伺候,专门在松林苑有皇家喜庆之时摆酒、上菜、递送物件等诸般事,请四夫人指点!”
“回小姐话,回四夫人话,老奴之前是在宫里成贵人处伺候,专门在成贵人去见陛下之时负责前头引路、清障、唱到等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