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悠去给父亲请安的事情,第一时间便传到了徐氏的耳朵里。
作为由妾而晋正室的续弦夫人,徐氏始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思。
纵使是掌管安府内院多年,纵使是为安德佑诞下了两子一女,曾经的卑微依旧是她一块永远挥不去的心病。
也正是由于这块心病,使得她在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安德佑的其他妾氏强力打压,更对作为长房嫡女的安清悠格外忌惮。
安清悠若是真去给老爷时时请安,天知道会不会便得到安德佑的赏识关爱?
今日既有了这苗头,长此以往这长房嫡女的身份却很可能塑造出一个任谁也打压不了的安府大小姐来。
徐氏多年来将安府内院管得死死的,一权独大惯了,却是无论如何不想看到这个局面的。
一想起安清悠给老爷请安,父女间相处甚洽的样子,徐氏便忍不住格外气恼,当下带着几个身边的婆子仆妇,直奔安清悠的院子而来。
“听说大小姐今日去给老爷请安,聊得倒是不错啊!”
见了安清悠,众人自有一番礼数相见,徐氏却是沉下了脸,冷冰放下了一句话。
“清悠闻得父亲身体略有不适,自然要前去请安一尽孝道,索幸父亲也颇有关心女儿之意,倒是多聊了几句。”安清悠不卑不亢地回答,却是不理徐氏话中的讽刺之意,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稳稳当当地回了过去。
徐氏碰了个软钉子,以她那份狭隘心胸又如何当得,当下双眉倒竖,便有些发作了起来:
“不适?你还知道老爷身体略有不适?这一个安请了一个多时辰,你可知道老爷需要安心静养受不得烦躁?这般成心滋扰,难道便是尽孝之道?你这些日子来学的规矩都到狗身上去了!”
徐氏这气恼话一出,身边的柳妈妈便登时知道要坏,训大小姐便训大小姐,又扯到学规矩的事情上作甚?
这不是把教规矩的那个彭嬷嬷也骂进去了?现在本就有事求这彭嬷嬷,又何苦多生枝节!
果见安清悠身边彭嬷嬷轻轻地劝道:
“夫人,这大小姐去给老爷请安,也是为人子女应进的本分。夫人若是真让大小姐参加入宫选秀,这请安立规矩必是常有的事情,如今在府里给老爷请安,倒不妨算是多加历练了。况且老爷那边今日见见女儿聊聊天,反而是精神见旺,夫人倒是无须多虑了。”
彭嬷嬷这话虽是轻劝,却让徐氏语塞不已。
教规矩该如何教,安清悠在安府内如何行走,本就是她昔日答应由彭嬷嬷做主的事情,旁边柳妈妈轻轻一拽她的衣角,却是提醒她有些说偏了。
徐氏能够从侍妾爬到续弦正室掌管安府内院多年,本就是个心里有些机巧的人,此刻柳妈妈一提醒,登时心中醒悟自己说偏了话。
自那花嬷嬷出事之后,庆嫔娘娘这条线便算是断了,送安清悠入宫选秀的事情大半还要着落在彭嬷嬷身上。
徐氏暗骂自己糊涂,只是若要就此罢手那是万万不能。眼珠儿一转之间,调转话题便又挑起别的毛病来:
“我听说你近日除了学规矩,还对这调香之事颇下功夫。只是这调香不过是小事,却是当不得大用处的,以后这些事情能免则免,安心学你的规矩罢!”
这大小姐给老爷进了个香囊,却是讨喜得紧,若能把这事断了,那自然也是好的。
徐氏这般打算,却不料安清悠轻声答道:
“学规矩的事情,清悠自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的,不过昔日彭嬷嬷曾教,入宫选秀的众女皆为专心修习规矩之人,若想出人头地,除了那些大家都会的物事之外,更需有些与众不同的亮点能耐。调香之技虽小,可用之途倒并不狭隘。事关安家脸面,清悠却是不敢不有一技之长傍身了!”
徐氏满脸怔愣,心中气恼,这大小姐果真与以往不同了,短短几瞬之间,显是抓住了自己不肯招惹彭嬷嬷的状况?
言必称彭嬷嬷而教,语必提入宫选秀之事,这却让自己怎么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