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上显现出少女低垂的半张脸——略看了一眼,公子襄就认出了韩姣,他长眉一挑,目光乍然阴晴不定。
青元见他脸色肃然清冷了下去,往镜上看去,只见到女子白嫩尖细的下巴,顿时就不高兴了:“怎么你用他的镜子,看的就是女人。”
公子襄置若未闻,目如寒星,隐隐透着一股寒光,握着镜子的手,也显得有些紧绷用力。脑子里先后跳出许多纷杂的画面,胡乱交织在一起。最后都沉寂了下来,变成七年前小岛上,瘦弱的小姑娘怀抱定魂灯的样子。
时间,地点都是那么蹊跷,公子襄心道,在他被夺舍之时,只觉得来者实力强横,生平罕见,元婴仓皇出逃,几乎是这一世里最狼狈和虚弱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遇上了那个年纪才一丁点,却狡诈得滑不留手的小丫头。
不是对她没有过怀疑,但是她身无灵力,对修仙界又毫无见识,几年朝夕相处下来,早已打消了他的顾虑——直到眼前这一刻。
用上古传影镜作为联系的,只有最隐秘的关系,韩姣和成钧之间,居然有这样的关联。公子襄的心思有些动摇,有一丝对七年前巧合的明悟,有一丝被愚弄的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面对成钧魂魄也能环环设计,从容不迫的公子襄,神情一肃,心中生出荒谬的感觉。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诓骗了七年。
镜面上光芒一闪之后就暗淡了下去,少女的影子渐渐模糊,最后消隐不见。
公子襄沉着脸,脸上露出恍惚不定。
青元颇为担忧,只怕是他身体里那股灵力融合地不是很完全,所以看着镜子又反复起来。她搭在他的手上:“你怎么了?”
他手臂一甩避开,心不在焉地道:“传令下去,把这个小姑娘给我找来。”
青元闻言脸色就是一变,心道什么丫头见了一面就要弄来,这酸溜溜的话已到了嘴边,因为他面有愠色,只能咽了下去,可心里到底不甘,脸色青青道:“什么姑娘,我看也没有看清楚,离恨天那么大块地,去哪里找她。”
一语提醒了公子襄。
传影镜因距离远近决定了清晰程度,即使是上古遗留的法宝,也不离这个规律。以刚才那个镜面的清晰,只有同一界天内才能达到。
他犹疑了一下,想了片刻,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上古法宝是无法放入乾坤袋的,如果韩姣一直有传影镜,七年来怎能瞒过他的眼睛。这丫头灵根等级中下,于修炼上天赋平平,怎么看,与成钧也不可能是一路人。
他来寻‘公子襄’夺回肉身,韩姣也是知道的,若两人之间真有联系,‘公子襄’怎会毫无防备。
想到这一点,他竟感到心口一松,重新想了一下,韩姣七年前出现的时机的确巧合,今天又拿了传影镜的另一面,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事关成钧,一定要弄清楚。
青元还等着他的话,见他蓦然开怀,诧异道:“怎么了?”
公子襄虚空一点,一个少女的样子被描绘在空中,栩栩如生。
“去把她找来。”他淡道,手握传影镜神识全展开,垂云之桥上空气都为之一凝,他感知到了另一面传影镜的地点,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意外,“在蛮荒之城。”
青元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幻影,是个脸如白玉,貌比杏娇的姑娘,尤其一双眼,透着一股子独特的灵秀之气。她一时有些眼熟,却没有记起何时见过,顿时心里如同打翻了老陈醋,忍了又忍,脸皮都憋地发青,冷声道:“你以前十二个姬妾,好不容易现在都没了。又要弄来这么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公子襄看了看她,唇畔的笑淡淡的,眸中却隐隐带了寒意,口气轻忽地说道:“什么时候你对我的私事都这么上心了。”
青元脸色微微涨红,可转瞬又刷地变白,咬咬唇,她身姿如风,一下子飘到了桥下:“蛮荒之城一向不服管教,只能用灵石灵药换取效力。”等到他默然允许,青元身形一动,又恋恋不舍地回头:“已经夺回肉身,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公子襄高立于桥上:“体内还有不融的灵力,我要闭关些时日吸纳。”
“我是说以后。”青元追问。
他笑了笑,声音不兴波澜:“魔主留有未尽的事业。”
青元微讶,随即又释然,深深看了他一眼,飘飞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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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影镜上光芒闪烁,韩姣还未注意到,直到镜面上传来波动,她低头一瞧,想到那个曾将她打成重伤冷酷如冰的‘公子襄’,赶紧把镜子远远扔开。哐当一声,镜子在床柱上一撞,灵光消弭,重又变得古朴灰暗。
天色大亮,慢慢又经过一日,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韩姣等了整整一日,韩洙依旧未醒。
静室外有几个人的呼吸,从午时过后就守在房门外不远,再也不曾挪动。韩姣知道,这是静室主人派来防止她逃跑的措施。
要用三十六计的上计了,韩姣心忖。
傍晚时分,透入窗纱的光亮渐渐暗沉,晦暗犹如烟尘。韩姣感知到窗外的人在原地走了两步,这是守候一整日才出现的疲惫和不耐烦。她心想,最好的时机到了。
敛息走到床边,韩姣用巨力术背上韩洙。被他高大伟岸的身影一遮,她看起来就像一大团阴影。
韩姣喘了口气,拾起床角的传影镜,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冷静。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