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姑是村上一个又黑又壮的妇人,父母早逝,无人教养,外貌其丑无比不说,脾气又生的泼辣,已经年过三十还没有嫁出去,早成了村里的笑柄穿越肉文之肉情四射。
郭志彬六岁小儿,妇人们长舌之时自也不会避着他,说起黑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瞧她生的那般模样,饭量还忒大,前几日和一群老少爷们一起下地,吃饭时,一个人足足吃了三碗小米干饭,吃成猪一样,哪个男人敢娶呦~”
说这话的是关铁牛家的媳妇,进门一年多还没怀上,平时最喜欢说些家长里短的,却不知道背地里被人笑话了多少次。
在这村里的小儿口中,黑姑已经是猪的同义词了,说到猪就会想起黑姑,说到黑姑,也会提到猪。
李氏脸色大变,把秀秀往地上一放,捉起八仙桌上针线筐里纳了一半的鞋底,就要来抽打郭志彬:“你这小儿,胡诌些什么,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有人要揍郭志彬,关秀秀乐见其成,默默的跟在一边,左右张望了下,伸手拿出了李氏放在桌上的一本旧书,准备趁火打劫。
她人小力薄,这书却实成的很,打起人来一定很痛。
这打孩子也是一门学问,有真打的,有假打的,真打自然是关起门来训子,一怕丑事外扬,二是无人干涉,教训起来也落个痛快。
假打么,则是趁着有客在的时候,瞪着眼睛训斥几句,然后慢悠悠的撸起袖子,这个时候人已经把孩子护在身后了,作主人的,总不好连客人也一起打杀了吧?!
吴氏是个极精明的妇人,当年未出阁之时,七岁就开始站柜台帮忙招呼客人,到了十五岁出阁,已经是响当当的一把忽悠人的好手,可惜在这偏远山村之中,无事也只能忽悠忽悠儿子相公,小女关秀秀得了她的真传,却是越大越不好忽悠了。
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女儿刚刚六岁就知道寻找潜力股的女婿,在这关家村里,吴氏的见识可当得上是头一份了。
眼见李氏扑过来要揍郭家老二,吴氏立马站了起来,手脚麻利的把郭志彬运送到了身后,一手护住郭志彬,一手挡在身前,连声道:“妹妹这是做什么?要打孩子不会关起门打,非要当着旁人的面教训,这不是让孩子难受吗?”
吴氏的潜台词,万一给郭志彬留下了心理阴影,万一秀秀没嫁成郭家老大,又嫁给了老二,那倒霉的还不是咱家的妞?
吴氏这么一挡,李氏脚下立刻缓了一缓,手里的鞋底依然扬起来,却不若方才那么急迫。
关秀秀悻悻的把手里的旧书放回到了桌子上,知道这仗是打不起来了,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李氏秀脸铁青,看着吴氏正色道:“姐姐不知,我家大儿出生时,家中境遇尚好,我夫妻二人也悉心教导于他,等这个小的出了世,家里颠沛流离,境况一落千丈,对他心中有愧,平日未免娇宠了些。”
李氏举起的手慢慢的落了下来,一双妙目却依然瞪着吴氏身后的郭志彬,郭志彬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又即刻缩了回去。
李氏又道:“大儿两岁已把三字经背的流利,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这孩子,却是到了去年,才将将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李氏身后的关秀秀听的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啊,这郭志彬竟是从小就长的歪了,也难怪,这树啊,只要是从根上开始长歪,长的越高就越歪!
李氏声音严厉起来:“他书读的不好也就罢了,左右我和他父亲去了,也有他兄长看顾……”
关秀秀无声的插话,这您可就错了,这兄弟俩几乎形同陌路了,您这小儿见了大的如同老鼠见猫,当真是巴不得一辈子不见才好。
“……谁知道他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偏偏学那些长舌妇人,弄出这些口舌是非,我今日定要管教他一通!”
说到最后,李氏睁圆杏眼,身子向前一窜,竟然一把抓住了躲在吴氏身后的郭志彬,手里的鞋底啪啪的就落下了。
吴氏始料不及,看李氏一直文绉绉的摆道理,她还以为武斗改成了文斗了,没想到依然要从枪杆子里出政权啊。
这李氏平日里看着温柔贤淑,打起孩子那是真的狠,听着啪啪啪击击到肉的声音,宛如戏剧里小生上台前那一阵紧密的锣鼓,声声急促。
打孩子的最高境界不外如此,躲到棺材里,老子也拽出来鞭尸!
关秀秀听的热泪盈眶,多么美好动听的声音,心里默默的查着数,三十五,三十六……
快活的计数中的关秀秀不小心瞄到醒过神来的吴氏要去拉架,立刻冲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挡在了吴氏和李氏中间,两只小手柔柔的拉住李氏,哭喊道:“婶婶,不要打了,秀秀又没有黑姑那么难看,不会嫁不掉的!”
什么叫火上浇油,什么叫落井下石,关秀秀生怕李氏打着打着忘记了初衷,友情帮助她回忆了一下。
李氏手里的鞋底落得更快更急,关秀秀快活至极的数着,九十七,九十八,一百!重头开始,一,二……
吴氏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了拉着偏架的关秀秀,又生生的把李氏和郭志彬分开,她终年劳作,这一大一小却是拗不过她。
郭志彬先前被李氏打的时候一声不发,这一点倒是和关秀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此时李氏被吴氏拉住,他立刻眼圈泛红,死死的抱住了吴氏大腿,抿紧着嘴巴,眼巴巴的看着李氏,可怜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