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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了门,下意识的扫了眼屋中摆设,一眼看去,珐琅耥丝大花瓶,瓶里还放着几枝新鲜莲花,对面则是个矮榻,上面摆放着几对簇新的大红绣花抱枕,旁边又有黄花梨的对圈椅,中间放着缠花枝小几。
至少从屋中摆设看,郭二奶奶的日子还是极为滋润的。
关秀秀闻得动静,从内室迈步出来,伸手请二人坐了,孙三奶奶正要说话,关秀秀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身出了门,片刻后,手捧着托盘,上面三盏热茶香气袅袅。
骇得孙三奶奶一下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怎,怎劳您动手了?”
陈五奶奶亦是站了起来,脸上却是一片沉静,她终于坐实了那个谣言——郭二奶奶房中,竟是没有丫鬟伺候的!
关秀秀笑眯眯的把茶水放下,自己坐到了矮榻上,笑道:“这是今年的新茶,还请两个姐姐品鉴。”
陈五奶奶缓缓的坐了下去,不忘拉了孙三奶奶一把,二人慢慢的吹了吹浮叶,轻轻啐了一口茶水,舌尖上登时传来了甘甜的味道,入口生津,果然好茶。
孙三奶奶到底想起了正事,开过一次口后,再开口就容易得多,她捉住了自己的衣襟下摆,嗫嗫的道:“郭,郭二奶奶,请问您是怎么捉住相公的心的?”
话一出口,孙三奶奶便迫不及待的向着关秀秀望去,而一旁的陈五奶奶素来沉静的脸上也隐隐的出现了一丝期盼。
关秀秀抿了抿嘴这个事情,从孙三奶奶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她就在想,现在终于有了定论。
她慢慢的抬起眼,直直的看向孙三奶奶,坦诚的道:“为什么要讨相公的欢心?”
为什么要讨相公的欢心?
孙三奶奶和陈五奶奶俱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关秀秀,这,这天经地义的事情还用问么!
女子嫁入夫家,以夫为天自然要讨夫君的欢心了!
关秀秀看她二人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知道自己的话,终究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在青花茶盅上摩挲着,换了话题问道:“两位姐姐夫家不凡,娘家应该也不差吧,出嫁的时候怕是陪嫁不少吧。”
陈五奶奶面上现出些许苦涩,孙三奶奶更是低下了头去,关秀秀却固执的盯着她们,似乎不说个清楚明白便不放过她们。
陈五奶奶到底年长些,轻叹口气道:“我在家中排行最小,出嫁的时候,不但父母陪衬了许多,连兄姐也纷纷填妆,只是——”
她顿了下,显然家丑不欲外扬,直接说出了结果:“现在名下只剩下了一间脂粉铺子,一家米店,还有京郊的一个小庄子了。”
一旁的孙三奶奶看着陈五奶奶侃侃而谈似是得到了鼓励,她轻轻咬着下唇,嗫嗫的道:“我本就是家中庶女所以只得了家里的陪嫁银子两千两,姨娘把她的体己给了我些,勉强也有一千两。”
她这点银子,自然比不过陈五奶奶的铺子庄子,且陈五奶奶手头不可能没有现银,之所以没有说,自然是因为有进项的嫁妆更有价值些。
话一说完,孙三奶奶便羞愧的低下头去这么点嫁妆实在是拿不出手。
关秀秀却在心中感慨,到底是京城哪怕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出嫁,也有三千两银子哪里像是她们乡下人家,当初关老太太攒下百多两的体己,都算是巨额资产了。
那陈子贤和孙青能混在一起,彼此身份自然相差不多,陈五娶的老婆的身份明显比孙青要高上许多,转念一下就明白了,孙青喜好男色,在这应天府的高门大户里怕早就不是秘密了,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又如何肯把女儿许配给他!
这么一想,关秀秀不由满是怜悯的看了孙三奶奶一眼,娘家不当她是回事,嫁的相公怕也是指望不上。
她现在新婚,就已经察觉到相公不喜欢自己,等知道孙青断袖真相,这么个花骨朵一样的美人,怕是要生生的折煞死。
关秀秀心中起了怜意,声音不由柔和下来,轻声道:“三千两纹银,已是不少,两位姐姐怕是早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那你们知不知晓,乡下人家一年的嚼用多少?”
陈五奶奶一怔,微微摇头,孙三奶奶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向了关秀秀。
关秀秀笑了:“我们家一年,怕是二两银子,就够了。”
两个人同时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满脸的怀疑,二两银子?也就够买上一盒上等胭脂,又或者裁上一件春衫。
两个奶奶每个月打赏下人的数目都不止这个数了。
关秀秀抿了抿嘴,摊开右手,一根根的曲起,细细的与她们分说:“家里的米粮都是自己地里出的,菜也是自家种的,猪也养了两头,又有下蛋的母鸡七八只,穿的鞋袜衣裳,都是母亲自己制的,布料也多是自家织出来的。”
“每年需要花费银钱的,无非是油盐酱醋,以及人情往来。”
关秀秀顿了下,补充道:“不过,就算是县里的殷实人家,一年十两银,也足够一家人吃穿了。”
两个奶奶听得眼睛都直了,她们虽然对豪门内的花销尚有了解,譬如这屋子里那对珐琅掐丝的瓶子,怎么也得百两纹银,又或者打副纯金头面,需要熔掉多少金。
听关秀秀这么一说,两个奶奶手指缝里露下些银子,就够养活好几十口子的人了。
孙三奶奶为人有些单纯,却并不愚笨,她在心里默然一算便发现自己那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