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老大是孩子多,日子过的艰难,老三家都是上等田地,家里人口又少,按理说,该是三兄弟中日子最好的染卿红尘。
偏偏关老三家就有一样事不顺心,闹得一家人鸡犬不宁。
关三嫂入门多年,只得一女,中间小产了两次,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这辈子怕是坐不上胎了。
没分家的时候,关老太太便闹着叫关三叔休妻,关三死活不肯,反正老大家人口多,大不了过继一个侄儿。
只是三婶在关家彻底的没了地位,比起两个嫂嫂都有所不如,在老太太面前是最招人嫌的一个。
分了家以为日子会好过一点,三叔偏偏开始借酒浇愁——在这乡下地方,没有儿子会被人骂绝户的!
关三婶天天以泪洗面,也无心打理家事,日子过的越发荒芜。
刚分家那会儿,两家也有所往来,只是关三叔从关家老爹那里诓去几次酒钱后,渐为吴氏不喜,平日里两家便鲜少有所往来。
每次关老三上门,定是有事相求,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想起那柔柔弱弱的三婶娘,关秀秀又叹了口气,关家三个妯娌,就属三婶娘生的顶好,当年也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枝花。
关家那个时候有着关大关二两个壮劳力,媳妇们也年轻,孩子又小,家里地也不少,还算富足,关老太太便给三儿子求了这门好亲。
据吴氏说,两个人刚成亲那会,别提多恩爱了,结果第一胎生了个女,后来又小产了两次,关三嫂在关老太太面前渐渐站不住脚,关三叔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两个人渐渐也有了争执。
怕是关三婶自己也没想到,嫁过来几年就成了这副光景。
关秀秀吃上一口冷馍馍,便叹上一口气,吴氏听得终于受不了,划拉一下推开了灶房的大门:“你个死丫头,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模一样,都要活活气死老娘啊!”
没等关秀秀吭声,关家老爹老实巴交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他娘,你消消气,消消气。”
吴氏猛然转身,伸出食指点着关家老爹的胸口,控诉起来:“我消气,我怎么消气,老大家的破事刚完,老三家又找上门,不是分家了吗?啊?你说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关家老爹被她戳的一步步后退,最后一下摔倒在了地面上,吴氏反倒吓了一跳,慌忙的伸出手去拉自家男人:“他爹,你没事吧!”
关家老爹咧嘴一笑:“她娘,你不生气了?”
关秀秀翻了翻白眼,自家老爹还真是老实,不会借机转移一下话题,非要往枪口上撞。
吴氏手一顿,一松,刚起了半截的关家老爹啪嗒一声又坐到了地上,吴氏头也不回的向着房里走去,冷声吩咐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秀秀,你是和姆妈去你外祖家,还是留在这里陪你热心肠的老爹?”
关秀秀半张嘴巴,李氏今天刚教了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这池鱼就遭了难了。
危急时刻,关家老爹总算聪明一回,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上一身的灰,上前捉住了吴氏的袖子,苦苦哀求:“他娘,老三家的好不容易又怀了娃,我总不能甩手不管吧!”
关秀秀一怔,三婶又有了么?她一下想起了那件大事儿,似乎这一次三婶有了以后,爹爹替三叔跑了一次差,姆妈气的回了娘家,对,她也跟去了,母女俩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结果三叔照顾的不精心,最后还是没保住胎,三婶因此落了病根,很快就没了,三叔也变的疯疯癫癫。
爹爹便有些埋怨母亲,两个人的感情大不如前,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越来越爱往郭家跑。
关秀秀如遭雷劈,她终于想起来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羡慕郭家里的温馨气氛,便一心想要嫁到郭家去。
关家老爹的头垂的极低,低声下气的道:“他三叔没办过差事,若是记挂着他三婶,出点什么差错,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他努力的和吴氏商量着:“她娘,也没多少日子,我去年不是去过了么,顶多个把月就回来了。”
吴氏转过身,忿忿的瞪着关家老爹:“就是去年才去过,才让人生气!旁人家押粮都是十年一次,偏偏落到咱们家,怎么就成了一年一次了!”
吴氏挣开袖子,两手一甩:“你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带着秀秀回娘家住去!”
关秀秀已经从心神恍惚中回过神来,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往事再一次重演!
关秀秀上前一步,拽住了吴氏的袖子,声音里满是好奇:“婶婶要生弟弟了么?”
小女孩的声音天然嫩,宛如春天里柳枝上的一抹新绿,让人发不起脾气来,吴氏转过身子,叹了口气,看着小女儿道:“是啊,你婶婶又要生弟弟了。”
她有意的在又字上加重了语气,同时狠狠的瞪了关家老爹一眼——前两胎都没保住,这一胎就准能生下来?
关家老爹双手搓着,闷头道:“我去烧饭。”
转头进了灶房,吴氏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这个老实人呦!
旁人家的男人都不进灶房的,也就关家老爹,心疼她来葵水时的不便,会做上两天饭食。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好也是他,恨也是他。
关秀秀个人精,一眼看出了吴氏态度已经软和下来,却还心有不甘,她搀扶着吴氏的胳膊,身体偎依上了吴氏的怀里,娇娇嫩嫩的问道:“婶婶家的小弟弟会和秀秀一样可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