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落雪似乎极多,才停一会子,不知何时便又扬洒起來,似乎要把次年全部的丰沛毫不作遗余的全部挥洒尽。
雪沫随风灌溉入室,清索之感四起。
雪妃侧目对我抿唇一笑,冰俏的花颜绽放出暖意如潮,旋即又顾向容瑨妃,顺势就作了个礼:“娘娘,大恩不言谢,嫔妾定然感念娘娘的德恩!它日……”
瑨妃摇首将她扶起,止了她的话打断:“都已是从二品妃位了,理当担得起一声‘臣妾’。”并无挑刺及怨怪,和煦温婉的只将这股慰籍人心演绎了尽,“都是这么多年的姊妹,且你又与本宫有旧,什么谢不谢的!”瑨妃蹙眉佯做了着恼模样,“再这么与我生疏,我可真生你的气了!”
我在一旁默声静看,心知雪妃方才并未疏忽言错,而是有意自称一声“嫔妾”,是以在瑨妃面前刻意放低了她的姿态;至于瑨妃口中那句与她有旧,我进宫时日尚短,是委实不知她二人间有什么旧,也不需要知道的太明白。
雪妃适才颔首莞尔:“是臣妾疏忽,瑨妃娘娘莫怪。”旋即抬了柔荑屈指将我拉至近前一些,软眸蹁跹了几点莹然,“阮舞涓,今儿个也要谢谢你。”淡淡的语音,却洞若观火。
想來我唆使筠美人之时,被雪妃看得了真切。我抿唇欠了欠身子:“娘娘快莫如此,真真折煞妾身了!”眉目恭谦不改。
雪妃又是一叹茕然,神仙桂子般出尘拔俗的飘逸人物,看似偏些柔弱的骨子里又隐约透出不折的傲气,竟也似那最妥帖的如梅般的风情:“这么些年跻身后宫,我从未求过什么。”娥眉微垂,纯净的糕涣散了漠眸里的茕淡明灭。若说梅贵妃袭承了梅的傲气,那么雪妃则是袭承了梅的坚韧与孤绝,“唯有皇长子。”眸光兀地于此沉淀,偏些一字一句,“他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命,我活下去的所有的,所有的,不竭的源泉与全部的生命!”她朦胧的绝美眸形里遮迷了一层雾霭,凄迷与清绝间,显隐的是如织的阳光火焰,有如暗夜里点亮方寸视野的一点萤火,微弱又坚强、执着的散发着全部的光影与极致的热情,尽情礼赞于夜的浓墨重彩与讴歌死亡的最终欢愉。
瑨妃摇首吁叹:“我们都知道。”亦煞是贴心的抚了抚雪妃一双琉璃纤腕,不住安慰着她,“你放心,有本宫在,上面儿还有主事的皇后娘娘在呢!梅贵妃不会对你怎般诟害,宽心则是。”
雪妃自然颔首谢了恩情。
又是一來二去几番客气,也就别了雪妃一路往回走去。
瑨妃忽向身后跟着服侍的宫人递了眼色将其屏退,旋即将我拉近几分,侧目凝看着我:“阮舞涓,你怎么看筠美人有孕一事?”语气平和,似乎并无什么深意。
我敛了一下眉目,浅浅接口:“众矢之的。”
瑨妃闻言点头,旋即又似叹而非:“只怕你是想简单了!”
“嗯?”这话于我而言突兀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侧了首去问的小心。
瑨妃错开了凝在我这边儿的目光,足步沒有停止,就这般且行且言:“雪妃有一子,皇上多有顾念;且雪妃又素來是个灵秀的,对皇后娘娘十分依顺。皇后得了这脉力量,于雪妃、于我们,也都一直相辅相成着。”边复看了我一眼,见我明了其意,又低低继续,“那筠美人是梅贵妃宫里的人,时今怀孕,便是抓资上、抓牢皇上最好的一种方式手段,梅妃必然会扶持她起來,借着她和日后她的孩子,而巩固自己的势力。”
瑨妃忽地止了声息,只言到这里,便不再往下继续吐口。
但我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思随话语兜转,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其中的复杂性与严重性!
虽也明白筠美人若得了孩子,便会大肆助涨势力,但沒來得及想到梅贵妃借助那孩子与皇后分庭抗礼一事!若到那时情势愈如水火,我这个依附着皇后苟且安身的小小妃嫔怎能不遭了鱼池之殃?
“阮舞涓。”
淡淡一声轻唤将我自思量中惊醒,我顾向容瑨妃:“妾身在。”
瑨妃敛了一下羽睫,旋即忽地正色:“若要解除诸多后患,不提早有所动作,只会愈拖愈烈啊!”这话言的并不简单,她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种异样的审视,深意自然大存。
她是在言语间提点于我,希望我可以帮她、也帮皇后、帮雪妃去做一件事。
我被盯得心下一惶。
瑨妃却远沒有止于此处的意思:“如是……”淡若烟雾的调子,说着与我掌心相扣,我顿觉掌心肌肤微生凉意,她已将一包粉末塞入了我手中。
我心里一“咯噔”,蓦然一下,当然什么都明白过來……
。
我踏在行往崇华宫福祥苑的路上,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轻木双层保温食盒,身后并不曾带着一个人。
冉冉飞雪时下时停,无常反复不见半点规律可循,一如这颗躁动不止、狂跳欲死的心!
果然,行恶事、造恶业,连自己都过不踏实……
我从沒有一刻如眼下般辗转几度、如油熬煎过,也从沒有一刻如眼下这样摇摆反复、不断予以自己信念不断予以己自开解过……右手提着的食盒里,稳稳放着的是专程为筠美人送去的安胎药。看似简单无奇的一种保养之用的药汤,里边儿掺着的是这后宫里并不少见的那一味药石。不消说破,谁都明白。
并非我一人愿与不愿,也并非我一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