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跳在历经了极其紧迫的一阵狂擂之后,整个人骤然一木!
余光瞥见安总管眉心亦是一颤,即而也是深深一个愣怔……
皇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方才我与安总管之间的对话,皇上他听到了多少、他知道了什么又猜到了什么?
心里没有一个底儿,一时半会子也委实不好去探一个底儿、不知该从何处来探这个底儿!
周匝空气默的有若结冰,好在这般沉默冰冷似能冻煞人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这是怎么了?”陛下沉目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安总管,旋而转目向我一凝,问的委实没有发问的调子,俨如最平常的一来二去的言语,喜怒却委实难以辩驳的清楚明白。
他这一问把我那惝恍的神绪倒是往回拉了一拉,但旋而便又起了支吾:“臣妾……我……”那些素日极好的自持在这一刻似乎全无用处,全然是不知道究竟都往了哪里去!心思迷乱,越着急便越是吐不出个囫囵的话儿!
“陛下。”冷不丁听得安总管颔首一唤。
我下意识错开定格在皇上周身的目光,向他看过去。他已经恢复如常,面色虽依旧素白,神情却已是平和稳定。一唤之后就那么跪着转身,对着皇上叩首一拜:“臣昨晚失态,正向宸华娘娘请罪呢!”
安晴天他在吐言的时候,神色更是平和淡然的很,音腔语气无一不从容,似乎本就是在答复一些与痛痒无关的、再光明正大不过的一些问题了!
不歇的穿堂风在这个空挡里再一次缪转起来,带有一些薄薄的碎沙尘辗转平复、涣散地表。原是轩窗忘了闭合,才至被送入如此多的尘沙污梓。一如人的行事,若是可以做得滴水不漏……不,纵是轩窗闭合了也依旧还会有缝隙,一团包着裹着浓浓烈焰的宣纸怎能不会有被拆穿开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呢!
尴尬与窒息之感伴着周匝静谧的不断加深而愈发弥重,渐渐的便连擂鼓的心跳都平缓淡然的几乎没了声息……却这时,皇上骤地一下一把拉起了尚在地上跪着的安总管,二话不说,使力拉着他大步往屋外院子里走。
我甫惊震!旋一恍然,只觉周身皮肤与骨骼几近紧密的贴合的没了缝隙!神思惝恍了须臾之后,一颗心一个魂便跟着慌了j上方才的面色很凝重难看,安总管又是那么个性格,且我们摊上的这事儿又是如此一桩天大的事儿……我怕再出更大的事儿,诚然来不及多想,也忙踉跄着步子跟了出去。
待我追出去的时候,见小院儿里已经矗立了靶子,皇上与安晴天二人正手持着弓弩、对着靶子拉弓引弦似在瞄靶子射箭。
好端端的如何又整了这么一出?我蹙眉寻思,顺势摆手退了旁的一遭人。
“你似是好久不曾同朕射箭了。”陛下忽而启口,目光并不曾落在安总管身上,只自顾自瞄着那草靶子中间的一点红心,“铮”一弹指,那箭夹着一股猎猎的劲风,快得叫人看不清在空中滑出了怎样的弧度,已“砰”地一声直中靶心!
我浑身一嗦……
安总管形容如初,不缓不急的引弓瞄准靶位红心,却迟迟不将箭射出去,似乎只是心不在焉的随心玩味。
皇上浑不在意,又不缓不急的搭了另一根箭架在弦上:“你的胆子,倒是极大。”很有意味有指向的一句话,腔调似乎含笑。但转而又飞快的勾指拉弦,动作发着狠、声息亦发着戾,“你是不是爱慕宸华妃!”咬紧牙关磕着唇齿发出的忿忿之音,犹如困兽发飙扬爪之前那最后为时不多的一段酝酿。
“是。”安总管一字截定,神容纹丝不乱。
皇上腾然转目。
又听安总管气定神闲坦言淡淡:“可那只是臣自己的一厢情愿单相思。”
他平和的气韵带着叫人爱不得更恨不得的莫名诡异,但在此刻却很有效的钳制住了几近暴怒的皇上:“当真……只是单相思!”陛下两道目光通红通红,似乎能滴出渗出淋漓的血,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诚是自牙关里挤出来的!
安总管并不曾与皇上相视,却在这一刻忽而转首,神情半笑半肃:“臣这样一个连男人都不是的人,难不成还会与娘娘有什么?”这份神情委实是玩世了,与皇上的气血喷张、一触即发形成的对比极是鲜明。
好似喉咙里滚入了整颗的枣子,皇上不再言语。就这么又盯着安总管好一阵子,长久又沉冗的目光热切未消,灼灼的刺刺的似乎要把他刺穿刺死!又过须臾,陛下忽地拉弓引箭,那原本与前方持平的弓弩却在这一刻里轮换了方位,一点一点……向着安晴天的方向慢慢的挪过去对准!
我失惊欲噤!下意识抬手将口唇死死的捂住,一时天旋地转双目发昏头脑嗡鸣……
安你个晴天的,皇上说你胆子极大,你果然是胆子极大!就如此触怒皇上却还不躲不闪更不告饶……也是,人一旦有了对自己重要的人,就会变得很强大。
那弓弩在这一刻仿佛凝集了全世界所有的肃杀的力量,只消这个执掌生杀大权的西辽皇者稍稍那么的一松指间……接踵而至的杀伤力便是毁天灭地的大震撼啊!
但最终的最终,一股所剩无几的理性,到底在这个海纳百川的君者的心里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那只颤颤又死死的握着弓弩的手终究还是生生遏制,皇上在将箭弩的方向定格在安总管身上一阵之后,终于忍住……箭头慢慢转过了方向,然后狠一拉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