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后……
又是一个轮回兜转之中的花红柳绿朗春日。. 安好的糕、晴朗的天气。
几缕游丝光影筛筛穿洒过娇美的云墙,追捉着缪缪兜转的多情风儿荡逸的步调,苍茫天地似回荡起了一阕缠绵亘古的、永恒的、纯美的誓言,风在吟诵徐唱: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一襟晚照望千年,落日的余韵缱绻了欢愉的夜幕,辰星烁动,早已于沧海桑田间变幻了旧时风貌的浩瀚古国遗址前,灯影蹿动、光芒交汇。
有考古队发掘出了一座地宫,虽因了不可考的久远年代而无法辨识出斑驳了字体的墓碑、文献等出土的旧物所记所载下的一段段风尘过往,但观其地宫规模、格局,疑是某个失落在浩荡历史长河中的朝代或国家的,一代帝王的陵寝。
失落与否、丹青史书铭记与否,始至如今一切无妨。纵是尚还有所记、有所载,那也不过是一个无比模糊朦胧的囫囵框架,横竖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文撰,史学家认为其有价值,于这世上风情事也不过是添了着了无病呻吟的寥寥几笔罢了。除开这些,其实又都有些什么价值!
人有些时候,情愿被所谓真相蒙蔽糊弄,总也情不自禁的、愿在心中为那些原本早便面目全非的时光留得一隅空位可供回溯。其实所赋予的、所沉醉的不过只是自己心中一点凭空编织的幻梦与痴念。你如此,我亦如此……
在皇陵外廊偏墓的陪葬陵中,出土了一男一女两副骨架,安静平躺在打磨规整的墓坑之中,身子底下铺陈着颜色早已不再鲜明的软黄色绣龙凤垫子,右旁还依稀有一只宫灯残缺不全的木棱框架。这一架看来实在平淡无奇的宫灯,是他二人唯一的陪葬之物。但也不尽然,因在其中一副骨骼的胸腔骨上,覆盖着一页页泛黄、发褐,辩不清记了些什么的花笺。除却以上这些之外,便再没了什么物什。
这两具经了岁月弥深沉淀、与奔流不歇的历史流光辗转,只剩下森森褐黄骨骼的躯体,紧密相拥、相依相偎于一处,姿态之亲昵紧密似是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得开。
却宿命般的,在暴露于空气中的片刻过后,这抵死缠绵一处的一对躯壳便见风而化,终究缪转、飘忽于了无垠无边的漫空之中,成为了和风而去、嬉戏天涯的一捻粉尘,再也不见,终于自“有”而重新归结于“无”,一切一切还留初时本来面貌。
有相关学士考证认为,在这帝陵外廊陪葬坑中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一眼过去依稀可辩是一男一女。按着情理之中的惯例,男子应为长眠于此帝陵之中的帝王男宠,女子该是这名男宠生前被御赐结为的对食者(即菜户。宦官无妻儿,宫女无夫,二者结成挂名夫妻之意。进一步意为不能同床、相对进食,也即无性行为的精神伴侣)。
只是很说不通,这陪葬于此的一男一女若是地位不尊崇、不得宠信,是断不会以绣着龙凤的软缭绫垫子铺陈;可若是甚得帝王宠爱,又为何会连一件类似金玉珠宝的陪葬之物都没有呢?如此简单干净,似乎那宫灯那诗笺便已恰到好处,旁的再多一物都是多余的。
但又好似不必思考,那龙凤图腾的垫子可谓给足了二人面子,二人生前的身份、亦或说这男子生前的身份之尊崇荣耀,大抵是不消怀疑的了。如此,便复有专家指出,兴许是被手法高超的盗墓贼将陪葬之物盗走……
历史总是以它所愿意呈现的姿态出现在后世人面前,而在其中交织与汇集着的弥深真相却随了呼啸吹掠的幽幽天风,埋于葬于滚滚红尘娑婆世间的苦旅之中,不会再重现、不会再明朗。早已不再了,自那当事之人心跳停止、脉搏全无时就已经一切都不再了,都消失了;久而久之,更是连梦回都变换了旧时的那一缕真切味道,不会有人可以再把它还原。
风又起、沙绵连,人事不歇,爱恨不歇,轮回不停转。
再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生不同衾死同穴的凄美故事……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