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就是满心的哀痛,柔肠跟着寸寸断裂!
安侍卫犹如玄冰与烈焰的合体,只是这玄冰是万年的,这烈焰也是隐藏在冰冷厚重的火山岩之下、千载万载绝不轻易流露的。
他的城府一向极深,他的内蕴一向苍古浩瀚,天底下即便是那最悲不过的英雄低头、烈女宽衣,若放在他身上都应当不会至使他有所错乱、更不会有所疯狂。似乎沒什么事是可以令他稍皱一皱眉弯的!
可他却在我身上屡屡失态。
他的温情爱意只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得他一注目的直白,已是万般不易难逢的事情!谁料在御龙苑里,他竟却行出如此不羁与洒脱的癫狂之事,将心事以一阕童谣小词信笔挥毫、一呼而出!
究竟是怎样浓烈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烙刻骨髓的心痛,才会至使一向沉着冷静的他,方寸尽数乱却到如此地步,只靠一丝理性的强持而竭力压抑才沒有再进一步做出错事,却终究失态到骋了埋天葬地的无收束性情,墙壁題词这样的地步!
在这世上若当真有一位良人是真心惜我的,又是不是便只剩了一个他……他喜欢我什么?他为何会对我动心动念?
我又喜欢他什么?
心曲错综、心结错乱,千千万万皆是言不清、道不尽。感情的事情从來微妙,感情的事情也从來沒有道理。
若非得要论道出个所以然的话,我想,无非是我们彼此在最寂寞的那一段时间里,邂逅了此生此世已被上天埋好的伏笔。缘分的莫测面纱就此掀开,从而在这一场注定美丽钦定的、华丽的漂泊中渐次沉沦了身心,欲罢不能、欲敛还扬,终究会图腾的一发不可收拾,仅此而已。
神思软款,灵魂在这一瞬倏然一下变得凄迷起來。
我脑海之中百感交集,忽地又情不自禁,轻启朱唇缓缓吟念出一阕小词,依旧是坊间上口的、无个什么韵致的童谣体,以此一阕來再和安侍卫那一阙:“一花一木皆憔悴,多少情系宫墙内?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
弱水三千谁掬捧,泪波和流到长夜。
夜深了。
委实,是深了……
。
果然,皇上他沒有再回來……
就这样,我于被皇上翻了牌子宣召侍寝的第一个夜晚,独守了一夜的冷帐空帏。
这在是非诡异的西辽后宫里,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笑话。同时,这也是一位宫妃最为忌讳与凄楚的耻辱!
韶才人,亦或者说是梅贵妃,便是利用如此一出心机手段使我蒙受了莫大的羞辱,再度于潜移默化间成功的给了我一个有力的下马威!
次日晨曦,我因一夜未眠,整个人虽是孱弱体乏,却不仅沒有嗜睡与慵懒的本能,反倒还比往昔起得都早了一些。许是心累的缘故吧!
粗使之用的妙姝端了金盆进來,倾烟服侍着我洗漱过后,簇锦又递了帕子为我小心擦拭干净。
尔后便着了绛粉色缭绫宫装落于梳妆台前,将发丝梳顺,绾一简约又不失沉静柔美的流云髻。
如此一番整弄妥帖,便依照礼数,出了慕虞、延长廊往飞鹄处拜见容瑨妃。
这一路不算长的距离,我边迈每一步便都在心底下踌躇过会子如何言话。
我得皇上翻了牌子,明显是得益于皇后、瑨妃的相助,她们一直都关注着;然而昨个夜里却因韶才人而闹出那一大通的尴尬來!这些个事情,又叫我如何启口?
思來想去也不见有个清晰的突破,不觉已步至了飞鹄苑之外。只好权且止了思绪,命宫人往里边儿去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