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洗过后的太阳,化了风霜,淡了寒冷,处处是喜出望外的绿意昂然;曾经灰调子的世界,整个冬天的萧瑟埋进了泥土里。
放下手中暖洋洋的水杯,苏浅端坐在绘架前,细碎的阳光穿过透亮的玻璃穿撒满了整张绘纸,自己淡淡的影子落在上面,活灵活现描摹出来,然思绪抽空了一般空洞,握住的绘笔不断地提起又放下,始终没有半点灵感着点在那张白纸上;望着细成线的阳光,被玻璃折射的忽明忽暗,苏浅怔怔的在绘架前出神。
那杯热水,慢条斯理的吐纳着热腾腾的水汽,安安静静的陪着苏浅投入到没有题目的思考;这样的游离不知维持了多久,那杯水再也放不出热气,苏浅咬着唇瓣放下绘笔,独自轻声的叹息了一声,暮然的发现身边严清平正坐在旁边,眯着眼看着自己,见自己注意到他,眼线和嘴角都一下拉长许多,和那窗外的阳光一样和煦。苏浅一时接不上说词,尴尬的笑了笑,又抓起绘笔来,严清平却按住了她手中的笔。
“你别勉强自己,灵感这东西强求不来的。”
他修长的指尖触在自己的手背,凉凉的,摩擦出难以言喻的感觉,苏浅被电一般抽回执笔的手,局促的神情在眸子里不定的闪烁着光芒,乱了她的镇定自若。
“他们都去午休了,你怎么还闷在工作室?”
严清平倒不似苏浅那么避讳,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脸上的笑意平添浓郁些,整个人也生动起来,更加温文尔雅起来。
“总觉着空荡荡的,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太闲适了。”
粉色的唇勾勒一点点涩涩的笑,他总是琢磨不透,开心也是笑,不开心还是笑,苏浅这表情是什么环境培养出来的,就如一块巧克力,甜蜜的渲染,苦苦的回味。
“今天做个好好上司,陪我去玩吧。”
一嫣桃花染醉,朝霞难描的粉色,铺在苏浅若隐若现的酒窝边,严清平说话总是有条不紊,是错觉还是多心,他的话似乎太过儿戏,总有跟小孩子谈条件的念头萌生;苏浅的刻板刻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习性,理性的教条总在行动前头不断告诫自己,会不会太过越举。身份无法调换平衡,苏浅只能本能的选择退避,不动声色的执起绘笔,略略的在画板上点下几个印子,边说着自己的感言,边试图挤着脑子里干涸的灵感。
“你又不是小孩子。”
苏浅托着腮帮子,打算继续沉沦在苦思冥想中,当话语失去威信度,那就得以行动证明它的可行性,严清平这方面从来不含糊,一把抽走了苏浅手中的绘笔,在那张未着痕迹的绘纸洋洋洒洒的写下几个字:
特批准苏浅休假半天。
严清平
苏浅惊讶的眼色一片亮,不知是他执拗还是自己固执,他身上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霸道,苏浅生生的感到畏缩感,明明是和和气气的笑着,动作却强硬,不容分说的抓起她的手提袋,拽着她的腕子将她从生硬的坐凳上来起来。
幸好中午办公室没什么人,不然又得惹一嘴子的非议,苏浅轻叹了一口气:以后得向佳佳学学怎么拒绝人。
cd里舒缓的音乐,体感上油门越踩越劲,一缓一急形成的一重鲜明的对比,穿过了这个城市的热闹,一路奔向那未知的目的地,寻找一席空间的宁静。林立的高楼渐渐淡出了苏浅的视线,越来越多的田园风光铺展在眼睛能够触及的地方,或是一大片一片的绿,或是一望无际的油菜黄,苏浅心中潜伏的烦躁感随之沉淀下来,心也亮起来。似乎在向乡野奔去,道路也不似城里的大马路宽敞,没了那种宽敞的陌生感,来来往往的人留下的只是陌生感,别有一番风味:水田里那戴着斗笠的农人,佝偻着身子一根根插着秧苗,车经过,他们迎着那米黄的阳光,回转过身来,憨厚的笑挂在那略显黝黑的脸上,苏浅感觉很亲切;弯弯曲曲的道路旁是赤脚光足的孩子,随手拿着折来的树枝,无忧的嬉戏着,苏浅将车窗摇低了些,暖暖的春风扬起她一头披肩的长发如绸缎般飞舞着,原本压实的心此刻和手臂上被风灌得鼓胀的袖子一般,轻松了不少,苏浅的感觉回到了好远好远的那个地方,那颗疲倦的心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片惬意,舒心盈满了她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