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卿和傅母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们正在做术前的各种准备,傅母在看见病房里面的傅老爷子之后,眼泪瞬间就纵横了整张脸,本来画好的精致妆容,被泪水冲花,更显苍老:“老爷啊!”
傅绍君的保镖拦在病房的门口,堵住傅母的去处,她挥舞着四肢,用一个中年妇女的力量,耍泼似的朝着病房门口扑过去,指甲,牙齿,脚,膝盖。人类身上几乎能够用到的雾气,都被她利用地淋漓尽致。
“医院内,请家属保持安静。”站在傅绍君身边的一个护士打扮模样的人,轻轻的上前一步,拉住傅母,柔声说道。
傅母猛然一下子转头过来,盯着那名护士,声嘶力竭,脸上妆容如厉鬼:“你还知道我们是家属,为什么一开始不通知我们,非要等到现在病情恶化了才告诉我!”
护士吓得后退一步,站在傅绍君的身后,目光移开一边,嘴里嘟囔一句:“我们通知了家属,是你们搬了家庭住址,找不到地方,打电话也不接。”
“你撒谎!”傅母早已经失去了豪门太太的优雅,跟骂街泼妇并无二样。
傅绍卿看着心力交瘁的母亲,身单力薄的母亲在这一群人面前,毫无胜算可言,他转头,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向病床上的父亲。
幸好,他闭着眼睛,他若是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幕,恐怕是会气的背过气去的吧。
傅绍卿走上前,把奋力扑在保镖身上厮打的傅母拉回来,抱着她的双臂,面无表情的说道:“妈,你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不行!我一定要向老爷讨一个说法,分明你才是他的儿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个孽子,身上还指不定是留着谁的血,傅家就这样白白的送给他!老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够了!”猛然一声厉喝,傅绍卿的额头上暴起青筋,从后面抱着母亲的双臂箍紧往后拽,下巴轻轻地颤抖着,牙根咬紧,一双眼睛里面,通红。
傅母满脸的泪水,回头看着自己从小疼爱的儿子,不敢相信他刚才吼了自己。
傅绍君和温赢站在走廊的另外一边,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傅绍卿的中指在裤管的中缝线上轻轻的来回小幅度摩擦,嘴角挑着嘲讽地冷笑,就这么一点刺激就受不了了,他一会儿还有更好玩的呢。
傅绍卿自知失控,渐渐地平静下来,松开抱着傅母的手,语气轻柔地,“妈,别闹了,我们回家。”
儿子的一句话,戳中了傅母的伤心之处,这些天憋着的委屈,此时此刻,毫无顾忌的发泄释放出来,她靠在儿子的肩膀上面,放声恸哭:“家!哪里还有家!我们要回到哪里去啊!你告诉我!我们的家在哪里?在哪里啊!”
傅绍卿扬着头,他的眼中隐隐有些水意,他是一个男人,他可以嚣张,可以狂妄,可以被人捧到高处,也可以被人从高处踢下来,摔得很惨。
他可以低伏进尘埃,也可以向任何人低下高贵的头颅,可以被让当做猴子一样的耍,相信喝完一桌子的烈酒,就能签下合同这种鬼话,也可以忍受最心爱的人在关键时候离自己而去。
任何时候,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唯一一件,此生永远学不会的,便是落泪。
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之中快要溢出来的水意,一点点的收了回去,傅绍卿的声音低沉地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妈,我们回去。”
“等等。”看着傅母跟被傅绍卿强拽着离开,傅绍君轻轻松松地又扔下一枚地雷:“老爷子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一半一半的几率,这你们都知道吧,今天我既然让你们来探望过了,也就是本着要跟你们把话说清楚的意思。”
“手术之后,老爷子若是死了,我会亲自带着他的骨灰,回到老家,把他和我母亲合葬在一起……”
“你休想!”
傅绍君蓦然一把巴掌扬起来,毫无预兆地给了傅绍卿一个狠戾的耳光。
这一耳光之中,包含着傅绍君这二十多年来,顶着私生子的身份生活的愤怒和不甘,包含着他的母亲去世之时,他的父亲却迎娶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滔天恨意,包含着这十几年来,他在傅家受到的大大小小的冷眼。
傅绍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的两耳翁鸣,脚下踉跄一步,几乎站不稳。
“你母亲没有教过你不能擅自打断别人说话吗?”傅绍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宏亮地唯恐别人听不见。
绍医横横后。傅绍卿咬牙,唇角边上渗出血丝,低着头,额前头发垂着,遮住他眼睛里面的情绪:“妈,我们走。”
“绍卿,你要不要紧?”傅母看见儿子受伤,刚停下来片刻的泪眼又哗哗地流了出来,“我们不能走,他要把你父亲的骨灰和那个贱女人合葬,我才是明媒正娶的,他日若是你父亲有个好歹,应该由我送入傅家的宗祠!”
傅绍君打完这一巴掌,本就愉悦的心情,顿时又爽快了不少,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镜,伸手把那只扇巴掌的手,伸到温赢的面前,让她细细的揉着,缓解那并不存在的疼痛感。
傅绍君的唇角扬着冷笑:“还有一个可能我没有说,老爷子要是活了下来,我会专门雇人好好的照顾他,陪着他,当然,也会限制他的行动,等着他自然老死之后,我再把他的骨灰带回……”
“你这个畜生!”傅母脸上表情扭曲,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冲着傅绍君大骂,然后转过头,哭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