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单人床上,他将深褐色短发少年紧紧禁锢在怀里,他的手扣住少年的下巴,深深对上那人的眼眸。然后,在墨绿色漩涡的蛊惑之下,他狠狠吻上少年,唇瓣辗转厮摩,连空气里荡漾的也全是悱恻的暧昧。
还有他略带沙哑的嗓音,隐没在他们紧密贴合的唇齿之间:“我不允许你反抗我。”
然后,真广悠悠然睁开双眼,血红的眸子里映出熟悉的米色墙面,——依旧是他的房间,依旧只是一场黄粱美梦。低低的叹息声轻而易举溢出他的唇,和着从大开的窗户中进来的、午后轻缓的微风,在空荡荡的双人宿舍之中回旋上升,竟牵扯出几分未明的怅惘来。
不知为何,梦境又开始停滞了,这几天一遍又一遍上演的是他与少年的接吻。那个霸道的亲吻,以无比强势的姿态宣告着他的占有欲,以及体内暗涌着的悸动...那时候的他,是喜欢着那个少年吗?还是,仅仅只是一份冲动、一种对未知世界的宣泄?
明明梦中如此清晰的情感波动,现在醒来却再也无法窥探完全了。真广支起身躯,斜倚在床头,一言不发,紧锁的眉头和冷漠的弧度却宣告出他内心的烦躁这只狐狸太嚣张。他还记得那天——也就是第一次梦见亲吻少年的那天、与泷川吉野在图书馆的那天,梦里他似乎叫出过少年的名字。——之后,他好像还在迷糊之中带出了少年的名字,用来叫泷川君?只是叫的什么,他记不太清了。
而接下去的种种突发状况也令他忘了去探究,之后想要去找寻,却再也回忆不起来了。即便梦境反复,却始终没有反复出那个称呼。——是执念深入梦境,才隐去了真相吗?他甚至一点点忘记了少年的容貌、发色、表情,就如同寻常的梦一样消褪开来。
三年来持续不断的梦曾经如此清晰,现在却逐渐模糊起来。这一瞬,他开始恐慌起来。——难道与三年前所有的联系都要被就此掐断吗?难道通往记忆的道路将就此被彻底掩埋吗?
这无缘无故又开始停滞的梦境,还有与新舍友的反复重叠——,真广动作粗暴地抓了抓因午睡而弄得有些凌乱的金黄色短发,终于大力地掀开了被子,跳下床来。不过说到他的舍友,那人已经消失几天了?他的目光掠向窗外,紧锁的眉头又忍不住再皱紧了一些,连平静的猩红眸子也稍稍眯了眯,绽出更为危险的光芒来——
整整九天了,泷川吉野,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自从那日他在图书馆魔怔般亲吻了男子之后,那人便消失了,从他的视野中,与女朋友一起。他还记得自己是怎样焦躁地度过前几日,担心与胆怯,两种情感无时无刻不烧灼着他的心,甚至连对林美森的敷衍也没有精力做了。终于,他忍不住堵住了辅导员山本的路,这才从她口中得知吉野已经请了事假,归期未明!
好一个“归期未明”!原来,在你泷川吉野心中,我不破真广竟是如此无足轻重,连请假都不来告知,就如同陌生人!真广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心口翻腾着的怒气和隐隐的...委屈?或者不能用“委屈”来形容,那种伤极而哀的感情,汩汩发酵,让他心中的怒气越发沸腾开来。——就算是陌生人,也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情!枉我还对你这么挂念!
真广阖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底再次涌来的情感。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一片清明,唯有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弧度。——啧、话又说回来,不破真广你又算是什么,不过才认识几天就妄图干涉他人!说不定这会儿那人正在和女朋友游山玩水呢,故意和辅导员说谎请假,你之前又不是没有干过这种勾当!
这样想着,真广的心底却没有得到片刻的安慰,反而越发躁乱起来。环视了一眼这空旷的屋子,明明在此之前他独自住了两年,现在却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分外空荡起来,寂寥到令他无所适从。他胡乱地抓起一件外套,夺门而出,竟像是不愿在这里再停留半分。
天色已经近乎黄昏了,真广信步走在林间小道上。秋风拂来,杏树摇摆,偶有枯黄的树叶掉落下来,一片一片堆积开去,放眼望去,铺了地面厚厚的一层。他踩着这些叶片,心不在焉地朝前走着,他甚至不知道他应该去往何处,直到遇到一个迎面朝他走来的女子:酒红色长卷发随意垂落在肩头,绛紫色的方框眼镜掩不住灵动的偏褐色眼眸,面上挑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眼熟?
女子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她轻轻拢了拢滑到眼前的额发,笑着打招呼:“哟、不破君,我们又见面了。”
那股熟悉感伴随着女子的话语更为强烈起来,真广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好久,这才将她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啊、想起来了,他脱口而出:“樱井原?!”
认识眼前这个女人,还得归功于井上晴川。他与井上约会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联谊,见过这女人好几次,所以对她印象深刻。作为寻找井上晴川的关键人物,三年前真广也曾经找过她,却发现她也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到半分踪影,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放弃,却不想三年后的今天——还是在东大,再次与樱井原相遇。
当然,此刻的不破真广还不知道,他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并非是因为井上晴川,而是因为泷川吉野。——在他缺失的那些记忆之中,她曾扮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