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沓而急躁的脚步声传进耳膜,她忙跳起来看向帘子处,管家急匆匆地进来,李凰熙正要呼喝一声,接着看到他身后的容公公以及两位陌生的老嬷嬷,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不安从何而来。
她有心要避祸,祸却是不愿放过她。
努力挤出一抹笑,“公公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容公公一如既往地笑道:“公主见谅,因来时过于匆忙,咱家没等人通传就奔了过来,实因太后娘娘实在忧心忠王妃生产之事,怕之前的六个嬷嬷不顶用,这不,令咱家又派来两人。现在巧了,王妃正在生产中吧……”
李凰熙一时间只觉得耳朵里都是嗡嗡声,容公公那张肥头大耳的脸上长着的一张嘴开开合合间说了什么,她竟没有听清,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冷,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中时,皇祖母还是不放过又派来了催命符。
“公公说的是什么话?”她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将六个接生嬷嬷的情况说了,“只是我已请来了稳婆,这两位嬷嬷年纪已高,不如暂到偏厅去奉茶……”急忙给夏荷使眼色,夏荷立即会意地去砌茶。
她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容公公笑眯眯地一挥拂尘道:“公主无须客气,这是她们的职责所在,还不赶紧进去?”转头朝两个老嬷嬷喝了一声,看到她们领命进去产室,方才笑看向李凰熙,“公主别看这二人老了,当今圣上也还是她们接生的,王妃一定母子平安。”
李凰熙眼巴巴地看着这两个老太婆进了母妃的产室,再没有了与容公公虚以委蛇的意思,挥手让夏风出去守着,与容公公低声道:“公公何必如此苦逼凰熙?”此刻她不再自称公主,“公公此刻高抬大手,他日凰熙必有重酬。”
容公公其实心下是惊讶的,这个小公主的聪慧让他佩服,太后娘娘那心思一般人是猜不出来的,可她却能不动声色地解决了那六个接生嬷嬷。现在看到她的急相,叹息一声道:“公主又何苦为难咱家?再多的银钱也得有那个命来花,不是?”
李凰熙的眼里大骇,虽然对于皇祖母的心思早已猜到,但是她还是抱了一线希望的,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皇祖母不是自己想象那般残酷无情的,她自己的疼爱那是骗不了人的。如今容公公的一句话打破了心中最后那一点幻想,侧面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公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她咬牙挤艰难挤出来的一句话。
容公公再度叹息一声,“公主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咱家教。正正因为公主的聪明,咱家也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只是现在你我都动弹不得。”如果李凰熙真个不听劝阻,看来他也不得不放弃她,“太后娘娘对公主是真心疼爱,咱家侍候娘娘大半辈子了,从没见她对谁都有这般的耐性去教导,连她的亲儿子也没有得到这个待遇,公主实要珍惜。”
这一番话出自他的肺腑之言,他也不希望自己看错了人,如果李凰熙不动弹听众隆禧太后的安排,经过此事后,太后对她必定会更加宠信,那位梁家的二小姐再怎么蹦哒也再回不到过去。
现在看到李凰熙眼里的挣扎,他也放下一半的心,这反应是正常的,挣扎过来就会认了,他只须等待即可。
在这暖阁里面都能听到孙抚芳的痛叫声渐渐刺耳,生产到了关键的时候,容公公也不禁握紧手中的拂尘,这到底是伤天理的事情,他在心中念了一声佛,突然一声响彻天地的雷声似乎要震散了屋子,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
真正是秋风秋雨愁煞人。
良久,李凰熙才感觉到身体升温,一脸頽败地道:“公公所言甚是,本公主哪有那个能力与皇祖母相争?”自嘲地笑了几声,既悲凉又痛苦。
容公公到底是喜爱这个女孩的,少有的安慰了几句,再者看她这样子是不会再生事与太后娘娘对抗,他那提着一半的心也慢慢放下。在对方引他坐下品茗,他也没拒绝。
李凰熙看了眼那茶碗,“这茶砌了有段时间了,怕是凉了,夏荷,端下去,重新再砌一碗茶来,要上好手云雾茶,容公公爱喝这茶。”
“难为公主还记得咱家的喜好。”容公公笑道。
“本公主在宫里行走,尚需要公公的帮衬,区区云雾茶,上回忠王府还进了二两,待会儿我让人包了公公带回去慢慢再品。”李凰熙道,声音看似正常了,神情到底没有振奋。
容公公也没有见怪,这个时候还能兴高采烈地奉迎他,他就要怀疑这公主想要害他,要不就是没心没肺,这样才可怕。现在听到她随口要送茶,他也没有拒绝,拣了些许好听的话来说。
李凰熙以公主之尊亲自给一个阉人奉茶,看到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移向产室的红绸撒花门帘上,她的神情就更加淡然。
容公公捧起那茶碗只是碰了碰唇,没敢真喝下去,那六个相继出事的接生嬷嬷的遭遇,让他更为警醒,今儿个的差还没有办完,可不能着了她的道。
“公公是怕本公主在茶里下了东西?”李凰熙皱眉道,冷脸地高喊夏风拿银针来试。
容公公假意道不用,夏风还是急忙拿银针试了试,从茶水里面拿出来的银针并未变色。
“公主真是折煞咱家了。”容公公忙惊呼一句,差点就起身请李凰熙责罚,其实也难怪他要多心,那六个相继出事的接生嬷嬷还是令他提高警惕,就怕这个公主不撞南墙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