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人,若将北平城防交给你,你有几成胜算?”大殿上,不再是众臣云集,只有皇帝和几位重臣,徐辉祖不待皇帝发问,就代为问道。
“如今北平城内兵少将寡,军队士气低落,百姓心生去意,卑职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此时,铁铉的酒已经醒了,还把北平城的城防情况做了大致了解。
现在城内只有七万守军,虽然都是皇帝的上八卫亲军,看起来个个勇猛彪悍,不过徒有个虚架子,因为里面的人多是官二代和兵二代,没打过什么仗,更没有玩命的精神,论起战力,比几个月前北平城内的那几万老弱残兵还不如。
靠一群少爷兵想守住北平?那真是痴人说梦,这些少爷兵不临阵倒戈就不错了。本着这一点清醒的认识,铁铉对守住北平不抱幻想。更知道,要想守住城池,就得像上次那样,把北平城的百姓都拧成一团。
然而,铁铉不是不想把新军重组起来,而是实在是压不住阵,新军原来的那些将领们被扔出军队,对朝廷多有怨言,任他铁铉说破了嘴,他们都不愿意再出力,更有甚者,直接对皇帝和朝廷破口大骂,大有反出城之意。
压不住这些新军老将,那些小兵更是不用说了,人人都不再买他的帐,就算被强拉到城头,也没人愿意效死命。铁铉还学着万磊以前的经验,去找一些父老,让他们帮忙劝子侄为国效力,可是那些父老都不出声,明摆着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从这么多人的态度中,铁铉已经明了:自己不是百姓心中的那个人,就算沿用那个人的手段,也收不住百姓的心,因为百姓就是只认人不认理的主。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人被朝廷下了狱,就算是再放出来,人家也不肯再为朝廷效力了。
大殿上的众人见铁铉如此悲观,都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过黄子澄一如既往地想当然,对铁铉质问道:“既然守不住,那你为何还要建言皇上死守城中?”
“卑职没有建议圣上同卑职一同守城,只是说不管圣上在不在,也不管城内有没军队,卑职都留下来,与城同存亡。现在南门为君开,既然黄大人不想留,那就请自便吧。”铁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不正眼看黄子澄一眼。
“你...”被人无视了,黄子澄气得脸都紫了,伸手指了铁铉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从道义上来讲,人家敢放言跟城池同存亡,就凭这一点,他自己怎么说都是矮人家半截,难怪会被人家鄙视。
“咱们,圣上召你们来,不是听你们来吵架的,你们谁有守城良策,只管道来。”徐辉祖没心情看铁黄二人打嘴仗,厉声道。
“北平城现有七万精兵,又有四十万百姓,只要把百姓召集起来助守城池,固守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到时四周勤王的军队云集,北平城围自解。”齐泰道,不过铁铉听了却一脸冷笑,心中很是不以为然:拉不拉百姓是朝廷的事,拼不拼命却是小百姓自己的事。一帮不肯拼命的小百姓拉到城头上,除了碍事之外,屁用没有。
徐辉祖也看到了铁铉一脸不以为然,就问道:“铁大人,这有何不妥吗?”
“没有甚么不妥,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让百姓上城头容易,让百姓用心助守难。”铁铉摇摇头,道:“事非经过不知难,敢问各位,见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听见过人临死之前的惨叫吗?”
铁铉扫了众人一眼,才道:“没有!你们远在金陵,太平盛世,战争不过是酒后的清谈,各位脑子里的战争是运筹帷幄就可决胜千里,是一纸诏书就可鼎定四海,却不知真正的战争是以命搏命,是尸山血海。齐大人,您以为一纸命令就能让百姓上阵拼命?那也未免太过天真。”
“铁铉,你...”被人指名道姓地骂,齐泰也气得脸都紫了。
“铁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绕着弯子骂人。”徐辉祖见皇帝脸色数变,就代为质问道。
“卑职位卑言轻,有话也不敢说。”
“有什么话直管说。连当朝大臣都敢直言侮辱,你还有什么话不敢说。”建文帝自己的亲信大臣被骂,这就跟绕着弯子骂他没区别,所以也气了,喝令道。
“现在北平民心涣散,要想取胜,须收拢民心,而想收拢民心,则要靠另一人。”
“铁大人身为顺天府尹,却还要靠别人来帮忙收拢民心,这真是千古奇闻啊?本官不知,铁大人这个顺天府尹是怎么当的。”黄子澄又跳了出来,对着铁铉一通冷嘲热讽。
不过,徐辉祖却没心情看人吵架,又问道:“那个人是谁?只要他真能协助守城,皇上圣明,自会lùn_gōng行赏。”
铁铉却耸耸肩,道:“人家现还在牢里关着,愿不愿意相助都是两说,卑职说这么多作甚,孤卧城头就死,不失臣节则为尽忠矣。”
“那人是谁?难不成是大罗金仙,北平城没有他就守不住?”齐泰也很不服气。
“那人不是大罗金仙,为了早日结束战争,他敢抗旨杀燕王;为了保住北平城,他敢下令射杀城下劝降,扰乱军心的曹国公;为了不连累全城军民,他宁愿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责,拱手入狱。敢问各位,这样的人若不得民心,难道你们就能得民心?”
“铁大人,你说的那个人可叫万磊?”徐辉祖算是听明白了,却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是,卑职说的就是他。卑职知道皇上早有严旨,不可